江映梨的確沒想過去告狀。
畢竟,陛下忙得更衣的時間都沒有,時間寶貴,哪能浪費在這些吵架斗嘴的事情上?
白日里耽誤了,夜里他便要多熬些時辰,剛登基政務從來就繁雜,身體哪里吃得消?
更關鍵的是,太后罰她,她去找陛下,這不是讓陛下夾在中間難做嗎。
她不想讓他難做。
但是,她自已這么想,卻也干涉不了別人。
“嬪妾不敢在陛下處理政事的時候前去打擾。”江映梨說,“就算要去請陛下,也還是娘娘來做最好,娘娘昨日剛侍寢過,陛下會照拂娘娘的。”
宋昭儀張了張口,到底留了個心眼兒,沒把陛下在她宮里坐了一夜她沒侍寢的事兒說出去。
她和陛下全靠著家族勢力維系,公事公辦,不是那種可以告狀的關系。
反觀這個有些呆傻的嘉婕妤,這么傻,卻能留在肅王府伺候四年。雖說進宮位分是低了點,可陛下逾制賜她主居一宮,定是很得陛下喜愛的。
告狀撒嬌那不才是水到渠成的嗎?何況她是真的比竇娥還冤,更有理由告狀了。
只是這個嘉婕妤實在不上道。
“好啊,本宮去就本宮去!”宋昭儀高聲喊道,“寒露!”
寒露在宋昭儀身后,支了個耳朵過來。
宋昭儀對她耳語:“你去長慶宮求見陛下,就說嘉婕妤被罰跪,身嬌體弱地要暈過去了。”
寒露接受到了指令,起身往蕭承瀾處理的政事的長慶宮快步走去。
宋昭儀篤定太后那老妖婆不敢挑她跪姿的毛病,跪得十分懶洋洋的,背塌著,屁股還坐在腳后跟上。
她轉頭,看了一眼身旁的江映梨。
江映梨的跪姿堪稱標準跪姿。
她背挺得筆直,垂著頭,臉上神色竟沒有半分不適的,安安靜靜的,像是對這種事已經習慣了。
宋昭儀不理解。
但是漸漸想起嘉婕妤的娘家。
她入宮前,家里人將所有妃子的信息都給她說了,自然少不了這個嘉婕妤的。
嘉婕妤是一眾妃子里罕見的商戶出身,而且,也不并不是多么富庶的商戶,她舅舅家的生意倒是比她家做得大些,有望當上花行副行頭。
江家家世雖低,不過,有一個好處是,家里只有兩個孩子。
這倒是讓宋昭儀覺得挺羨慕的。
她宋家人口興旺,光是和她同同輩的就有不少,長輩關心的時候,轉幾個圈兒才能輪得到。就如小時候分糖,八顆糖要分給七個人,一人只有一顆。
只有兩個孩子的話,類似這種分糖的事兒,直接對半,一人四顆,想想就很幸福吧。
宋昭儀百無聊賴的時候,寒露已經到了長慶宮。
如今后宮里宋昭儀位分最高,昨日又被翻了牌子,御前的人也有眼力見,見了宋昭儀的腰牌便去通稟了。
蕭承瀾正坐在御案前,批閱奏折。
福臨并不敢直接出聲攪擾蕭承瀾,他躬身走過去,對福萬全耳語。
福萬全聽完,大驚失色,當下就走到御案前。
“陛下,不好了,嘉婕妤方才請晨安時被太后罰跪,說是已經快暈過去了。”
蕭承瀾筆尖一頓,抬眸時眼底有幾分藏不住的戾氣。
江映梨不是會告狀的性子,難道說,事情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。
“是連翹來通稟的嗎?”蕭承瀾問道。
“這倒不是,是宋昭儀身邊的大宮女寒露。”福萬全回道。
蕭承瀾頓了頓。
宋昭儀身邊的?
好吧,果然,江映梨乖得不行,怎會直接告到御前來。
那看來,這個快暈過去了,有夸大其詞的成分。
蕭承瀾略松了口氣。
不過,罰跪……
他都舍不得罰她,薛氏竟然讓她罰跪。
蕭承瀾神色一點一點沉下去,他擱了筆起身,沉聲道:
“擺駕萬壽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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