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家的家庭醫生動作很輕,但酒精棉擦過傷口時,那股尖銳的刺痛還是讓我眉心一緊。
血已經止住了。
一道不算深,但足夠猙獰的口子,橫在腹部那塊已經微微變形的鐵片旁。
若不是昨夜心血來潮,算出今日有“刃光之厄”,提前做了這點準備,雷大富臨死前那瘋狂的一刀,足以讓我當場開膛破肚。
饒是如此,剛才那一瞬間的冰冷與劇痛,依舊讓我心有余悸。
“盛先生,還……還疼嗎?”
柳依依站在一旁,聲音里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。
她的臉色比我還白,那雙總是神采飛揚的明亮眼眸里,此刻寫滿了后怕與擔憂。
直到現在,她緊緊攥著的拳頭都還沒有松開。
我看著她這副模樣,心中微動,扯出一個盡量輕松的笑容。
“沒事,擦破點皮。”
我指了指肚子上的鐵片,說:“你看,早有準備。”
柳依依的眼眶卻一下子紅了。
她沒說話,只是默默地從醫生手里接過紗布,動作笨拙卻異常輕柔地幫我纏好。
她的指尖微涼,觸碰到我的皮膚時,讓我和她都忍不住微微一僵。
客廳里,雷大富的尸體已經被抬走,地上的血跡也已清理干凈,但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和死氣,卻仿佛依舊盤桓在空氣中,揮之不去。
柳百萬坐在沙發上,神情復雜,既有大仇得報的快意,又有對往事無法釋懷的唏噓,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歲。
“盛先生,今日之事,柳家上下,沒齒難忘!”
他站起身,對著我深深一躬。
我側身避開,沒受他這一拜。
“柳老爺子重了,這是你們柳家的因果,我只是恰逢其會,做了個了結。”
我頓了頓,目光掃過他眉宇間已經散去的陰霾,繼續道:“雷大富一死,風水局的反噬便會自行消解。柳家的劫數,算是過去了。”
柳百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像是卸下了壓在身上幾十年的大山。
“依依,送盛先生回去休息。”
他吩咐道,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鄭重。
“是,爺爺。”
柳依依點頭,扶著我站了起來。
走出柳家別墅,坐進那輛熟悉的保時捷,車內的奢華與靜謐,才終于將剛才那場血腥的生死對決隔絕在外。
柳依依啟動車子,卻沒有立刻開走。
她雙手握著方向盤,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,沉默了許久,才輕聲開口。
“盛楠……”
她第一次沒有叫我“盛先生”,而是直呼我的名字。
“嗯?”我應了一聲。
“謝謝你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卻很認真,“今天,你也是在為我們柳家拼命。”
我笑了笑:“拿人錢財,與人消災。我收了你爺爺一百萬,總得值這個價。”
“不是的!”
柳依依猛地轉過頭看我,情緒有些激動,“那不一樣!錢是錢,命是命!我……”
她似乎想說什么,但話到嘴邊,又咽了回去,只是眼中的光芒,變得更加復雜。
車子緩緩駛出別墅區。
我靠在椅背上,感受著傷口傳來的陣陣隱痛,心中卻在盤算著接下來的事。
經此一役,我在興州算是有了根基,但爺爺的規矩不能忘。
在遇到那個姓柳的女人之前,不能動用玄學本事糊口。
柳依依就是那個姓柳的女人。
如今,規矩已破,我可以正式開張了。
“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?”柳依依似乎平復了心情,一邊開車一邊問我。
我沉吟了一下,回道:“我想開個店。”
“開店?”柳依依愣了一下,隨即笑了,“開什么店?以你的本事,還需要開店嗎?”
在她看來,像我這樣擁有通天手段的大師,應該是神龍見首不見尾,被無數富豪權貴奉為座上賓才對,怎么會想到去做開門迎客這種最“接地氣”的生意?
“我需要一個地方,等一些有緣人。”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,淡淡地說道。
“緣分?”柳依依咀嚼著這兩個字,似懂非懂。
我沒有再解釋。
爺爺說過,我們這一脈,看的是天命,渡的是因果,求的是一個“緣”字。
門店,就是我與這個紅塵俗世結緣的道場。
柳依依見我不想多說,便很聰明地換了個話題。
“我幫你找個好點的鋪面吧,市中心那邊我熟。”
“不必,我自己找就行。”
我婉拒了她的好意。
凡事,過猶不及。
柳家的人情,已經欠得夠多了。
柳依依有些失落,卻也沒再堅持,只是車速不自覺地放慢了些。
車內的氣氛,一時間有些微妙的安靜。
就在這時!
“吱嘎—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