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柳煙沉吟片刻,似乎在竭力回憶著什么。
她緩緩點頭。
“有,我的頭頂有一塊胎記!”
“生下來時那一片就是暗紅色的,不長頭發!大概有這么大。”
她抬起手,比劃了一下銅錢的大小。
就是這個了!
我心中巨浪翻涌,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。
這獨特的靈骨印記,遠比斷骨之類的特征要精準得多。
看到我眼神中的一絲肯定,宋柳-煙那張屬于王碩的臉上,終于浮現出一抹久違的欣慰。
但隨即,那光芒又黯淡下去。
“可是……”她欲又止,聲音里充滿了忌憚,“那個地方很兇,那個煉藥的老頭……那個魔鬼,他在外面布下了一個大陣。”
“我曾聽他自自語,說除非是真正的‘玄門’子弟,否則任誰也闖不進他的‘地獄’。”
玄門……
我心中了然,難怪她執著于尋找玄門中人。
“你還能撐多久?”我沒有對她做出無法兌現的承諾,而是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。
宋柳煙閉目感應了一下體內與王碩糾纏的魂魄,虛弱地說道:“最多七天,少則五天!”
五到七天。
時間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。
我深吸一口氣,壓下所有雜念,直視著她。
“好,你安心休養,收斂所有氣息。”
“我會把你的骸骨,帶回來。”
我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。
宋柳煙目光如炬地盯著我,那張屬于王碩的臉上,淚水再次決堤。
“謝謝你,大師!”
她猛地跪倒在地,便要對我磕頭。
我側身一步,避開了她的大禮。
“使不得。”
她抬起頭,那雙本該屬于王碩的眼睛,此刻卻盛滿了五百年的悲苦與感激。
如果這張臉不是王碩,我或許真的會伸出手,為她拭去淚水。
“奴家……奴家無以為報。”
“便讓奴家再為公子彈奏一曲,以表寸心。”
說完,她緩緩起身,重新坐回古箏前。
玉指輕挑,琴音再起。
這一次的樂曲,不再是之前的詭異與魅惑,也并非充滿殺伐之氣,而是帶著一絲解脫與憧憬,如泣如訴,仿佛在描繪一個她從未擁有過的美好人間。
紫袖紅弦明月中,自彈自感暗低容。
弦凝指咽聲停處,別有深情一萬重。
我靜靜地聽著,仿佛看到了她五百年的顛沛流離,看到了她對輪回的渴望。
我必須要幫她。
這無關對錯,只為天理昭彰。
琴音裊裊,直至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。
凌晨五點。
宋柳煙停下彈奏,對著我盈盈一拜。
“公子,奴家的時間到了,今夜……多謝。”
話音落下,她走到床邊,緩緩躺下,閉上了眼睛。
我知道,她退下了。
現在這具身體里,重新主宰一切的,是那個惡貫滿盈的王碩。
我轉身,拉開了房門。
門外,走廊的燈光將幾道身影拉得老長。
王洪偉夫婦,何忠誠和他那兩個徒弟青山、綠張,還有……柳依依。
王洪偉幾人靠在墻邊,睡眼惺忪,顯然已經熬不住打起了瞌睡。
唯有柳依依和王夫人,依舊睜著眼。
尤其是柳依依。
她正對著房門的方向,雙手合十,緊緊貼在唇邊,似乎在無聲地祈禱著什么。
聽到開門聲,她猛地抬起頭。
“盛楠!”
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顫抖。
那雙美麗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,精致的臉蛋上寫滿了憔悴與深深的憂慮。
她就那么怔怔地看著我,仿佛在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