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殿寂靜無聲,雙腿跪得發酸的大臣們個個低著頭,鬼知道今天還有什么事情要談。
塵堯平靜地說道:
“江堤貪腐案查完了,那些主犯、從犯也按律嚴懲,抄家的抄家,殺頭的殺頭。但是綏瀾江那座偷工減料的大堤怎么辦?。
今年這場洪災死了這么多人,靠著沈大人以及戶部吏員們夜以繼日的忙碌操勞才穩住局面,勉強恢復了民生。那明年呢?后年呢?難不成綏慶道的萬千百姓每年都得被洪水折磨一次?
朕覺得,這座大堤還是要重新修的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
齊王塵洛熙率先朗喝道:
“綏瀾江大堤乃是兩岸百姓的衣食父母,江水灌溉了萬千畝良田,江堤必須修,且一定要修好!屆時兩岸百姓一定會感激陛下恩德,天下都將會傳頌父皇勤政愛民之心!”
“齊王說得好啊,必須要修,而且一定要修好!”
塵堯的目光微凝:
“但朕在想,修堤的銀子從哪兒來?眼下國庫空虛,僅剩的一部分銀兩都撥去綏慶道賑濟災民了,鐘大人,戶部還能擠出銀子嗎?”
鐘勉的臉色很是尷尬:
“回陛下,國庫已經告誡,就算能擠出個十幾二十萬兩,對修堤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啊。”
塵洛熙很自然地說道:
“那些貪官污吏不是被抓了嗎?想來貪墨的上百萬兩白銀他們一時間也花不完。抄了他們的家,銀子不就有了?”
“咳咳。”
蔡象樞邁前一步,躬身道:“陛下,現在已經查抄了閻康與楊仁清二人的家宅,總計搜出白銀不到三十萬兩,就算把其他那些官員的家全都給抄了,怕是也湊不出五十萬兩銀子。
修堤的話,還是不夠。”
“什么?連五十萬兩銀子都湊不出?”
塵洛熙面色一驚:
“不是說這些人總計貪了兩百三十萬兩白銀嗎?難道已經花光了?又或者說除了楊仁清與閻康,還有大貪沒有揪出來?”
文武百官的眉頭都挑了挑,能站在這里的都不是傻子,誰都能猜到一定還有大魚!但這個人是誰他們還真不敢猜測。
塵洛熙接著說道:“陛下,兒臣聽聞沈大人、蔡大人在回京途中曾經遭遇歹人截殺,妄圖銷毀罪證。數日前,京郊之外的王家堡被馬匪屠殺,百姓死傷上百人,此事鬧得沸沸揚揚,但死者里有一個叫楊德的,剛好是以前楊仁清府上的管家。
將這些事情結合起來看,兒臣覺得未免有殺人滅口之嫌疑。
或許貪腐案的背后,還有幕后黑手!”
“齊王說到朕的心坎里去了。”
塵堯的眼中閃過一抹寒意:
“刑部與京兆尹府還在徹查此案,等查個水落石出之后定要依律嚴懲!”
“太子殿下。”
塵洛熙突然抬頭看向了正前方的太子:
“您與楊仁清此前頗為熟悉,太子殿下知不知道此人平日里與朝中哪位大員來往過密?”
“我豈會知道?”
塵洛昭冷聲道:“本殿與楊仁清只是公務往來,這些骯臟之事若是被我知曉,本太子早就將他繩之以法了!”
“是嗎?”
塵洛熙呵呵一笑:“太子殿下還真是正氣凜然啊,臣弟佩服,希望殿下能說到做到。”
“你這是何意?”
“好了!都什么時候了你二人還在這爭論?”
皇帝皺眉道:
“太子,你是國之儲君,此事你可有應對之策?”
太子面色一僵,隨即躬身道:
“父皇,究竟還有沒有朝廷重臣牽扯到貪腐案中還需要刑部嚴查,暫時無法下定論。查案遷延日久,一時很難有結果,但修繕江堤一事可拖不得。
兒臣建議,先變賣閻康、楊仁清以及各縣縣令的田產、家宅,湊足一部分銀子,再讓江南一些富庶的州郡從各自府庫中調撥一些銀兩送至綏慶道,粗略估算應該也能湊個一百萬兩白銀左右,后續的銀子視今年的秋收再行調撥。
另外,兒臣身為儲君自當為陛下分憂,東宮會從今年的開支中擠出三萬兩白銀,以供賑災之用!
父皇覺得是否可行?”
“嗯,倒也是個可行之策。太子主動拿出宮中私產,有心了。”
塵堯不輕不重地夸獎了一句:
“就這么定了,能湊多少銀子湊多少銀子,先送至綏慶道待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