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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雪真的下了一天一夜,天地間白茫茫一片,大地好像換上了新衣準備過冬。
靖邊城內外被大雪覆蓋,夜幕籠罩四周,城外的涼軍軍營內閃爍著點點火光,與往日并無不同。
這兩天涼軍的軍營內真的是隔一陣就擂鼓,砰砰敲得震天響,將城內的燕軍搞得不勝其煩。
一開始這邊戰鼓一響燕軍就登城防守,準備迎戰,但涼軍光敲鼓,不進攻,弄得他們無所適從,次次如此,久而久之就習慣了。
但今夜,涼軍無一人入睡,盡數在營中待命。
一匹匹戰馬晃蕩著腦袋,吭哧吭哧的呼著熱氣,長矛彎刀的寒光在夜色中一點點閃爍。
顧思年以及一眾將軍們全都站在營門外,身后就是黑壓壓的步卒。
將軍們一人接一人的抱拳喝道:
“突擊隊準備完畢,隨時可以出發!”
“攻城步卒準備就緒,靜候進攻軍令!”
“鳳字營全軍待命!”
“望北營全軍待命!”
……
今夜這一戰,城外不論鄉勇還是營兵將傾巢而出。
按照既定方案,突擊隊三十人率先登城,潛伏進北門城頭,點燃燕軍囤積的火油制造混亂;
而后曾凌川武翔二人率一千步卒強行攻城,開戰就是決戰,不能有任何留手,不惜一切代價破門;
最后就是三營精銳騎軍大舉殺入,全殲燕軍,兩千鄉勇守在南門與西門外,佯攻城頭,吸引燕軍注意。
每一名將校都已經領到了自己的任務,每一名士卒都知道今天將是無眠之夜。
顧思年平靜的說道:
“騎軍那邊我沒什么好叮囑的,要緊的就是你曾凌川麾下這一千兵馬能不能破城,能不能引大軍入城。
此次大戰,我沒有派鄉勇與你們一起攻城,因為我知道你麾下一千士卒已經操練數月,這一仗該由你們去打。
其他各營都將鄉勇當成替死鬼,去打最吃人的仗,在我這不行。
營兵領軍餉、吃皇糧,自然就要挑起擔子,你曾凌川與武翔該為全軍先鋒,率先攻城!”
“轟!”
二人齊齊抱拳,曾凌川低喝道:
“末將愿率一千精銳,奮勇攻城,先登城頭,插我邊軍軍旗,為全軍表率!”
“說得好!”
顧思年沉聲道:
“先登先登,最先登城!
將有先登之念,士有死戰之心,此戰我涼軍必勝!”
“諾!”
最后,顧思年才將目光看向了眼前的三十號漢子,在這冰天雪地的時節他們只穿著一件單衣,一套軟甲,昂首挺胸,似乎不覺得寒冷。
看身形、看眼神,這都是百里挑一的漢子,這就是今天的三十號突擊隊精銳。
突擊隊的帶頭人不是旁人,正是之前顧思年的親兵護衛陳凌。
這個隊長的位子是他紅著臉從曾凌川那兒爭取下來的,這幾天的攻城戰他次次奮勇,拼得又猛又狠,確實很耀眼。
顧思年猶豫了好久,才說了一句:
“你娘把你交給我,我身上的擔子比你還要重,你真的想好了嗎?”
顧思年到今天都清晰記得,當初去鳳川縣征兵時,陳凌瞎了眼的老娘顫顫巍巍地把陳凌的手交到自己手上,說帶著她的兒子去殺燕賊。
那一日鳳川縣百姓送子入軍,那一日鳳字營盡得民心。
但這次攻城戰,先登三十精銳無疑是最兇險、最九死一生的。
他們三十人需要在萬軍從中點燃火油,那是真正要搏命的。
萬一,萬一陳凌死了,顧思年真的無顏面對他的老母親。
本就是孤兒寡母,若連這個兒子都沒了,老人后半輩子該怎么辦?
“呵呵。”
陳凌看出了顧思年的憂心,咧嘴一笑:
“將軍,沒啥好擔心的,靖邊城的城頭我已經爬了好幾次,熟絡得很。”
顧思年沒有說話,只是安靜地看著他。
陳凌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意,認真地說道:
“將軍,入軍這么久,我聽到您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誰都是爹生娘養的,誰的命不是命?
今天要么我陳凌帶突擊隊,要么是曾哥、武哥,誰上不是上?誰上都有可能死。
每一場大戰,將軍都沖在最前面替我們遮風擋雨,軍旗所至,全軍奮勇,今天我陳凌也算是離開將軍的庇護,去證明自己一個人也能行!
從入軍的第一天起,我這條命就是將軍的,一年來我跟著將軍出生入死,也算在鬼門關邊上走了好幾趟,不枉此生了。
將軍,就讓我去吧,我一定不會給您丟人!”
還不滿二十歲的漢子,表情卻格外堅毅,往這里一站就好像千軍萬馬來也不怕。
可就在一年前,他還是一位稚嫩的青年。
顧思年不再多,只是輕輕的拍了下他的手臂:
“助你凱旋!”
“諾!”
顧思年掃視四周,與之對視的每一位先登悍勇都面色盎然,毫無畏懼之意。
今日,全軍矚目。
今日,步卒先登!
顧思年不再猶豫,只吐出兩個字:
“出發!”
一瞬間,殺氣席卷大地!
「苗仁楓要跑,顧思年要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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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前透露章節名:
大雪滿弓刀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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