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辰將至,陳年隱身于半空,看著下方社伯廟的景象。
戲文開場,第一幕唱完,社伯廟門前的氣氛被烘托到了極致。
那卓大官人忙前忙后,好似凡俗之中張羅親事的父母一般,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常。
直到一聲高亢悠長的號子響起,震耳欲聾的鑼鼓之聲,直沖天際,攪動的陳年周圍的陽氣不斷翻滾,
聲勢絲毫不下于當初新豐縣驚魂鑼響,引動陽氣鎮妖之時。
只是這一次,卻是人心藏鬼,陽中藏陰,要主動接鬼入城。
而在下方,隨著鑼鼓聲響,樂手吹奏,一支極盡奢華的迎親隊伍自社伯廟中蜿蜒而出,那華麗奢靡的隊伍,瞬間點燃了雙元節的氛圍。
放眼望去,目之所及盡是一片沉甸甸、流淌的朱紅。
樂班開道,新郎身著大紅喜袍,騎著一匹高頭大馬,身后是長達數十人的迎親儀仗。
儀仗清一色的壯小伙兒,個個手持高聳的幡旗,在寒風中烈烈招展,那幡旗的樣式陳年看的分明,明明是紅綢所制,其上花紋,卻是招魂所用。
緊隨其后的,是數十名力夫肩扛的大紅箱籠嫁妝,層層疊疊的纏著紅綢,排成一條長龍。
紙扎花嫁,紅綢包裹,那嫁妝看似隆重,但在一群漢子身上,卻是輕若無物。
嫁妝背后,才是重中之重,一頂足足十六抬的萬工轎,光是轎夫身穿紅衣紅帽的轎夫,就跟了近百人之多。
那轎身四周有窗,絹畫為幕,轎簾裹著厚重華貴的流蘇紅緞,遮得嚴實,周身精雕細琢磨,花鳥齊飛、龍鳳呈祥等祥瑞繞身。
轎身之上,各種侍從、婢女更是雕刻了足足千人之多,個個栩栩如生,神態活現,光是這一頂轎子,就足以掏空一些家底一般的富戶。
迎親隊伍啟行,街道兩旁早已被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。
三輛馬車先一步在前,數名卓府家丁不斷的從箱子中拋灑著彩屑與銅錢,引得兩旁人群歡聲雷動,上方陽氣躁動不休。
震耳欲聾的鑼鼓聲、悠揚的嗩吶聲、人群的歡呼聲與漫天飛舞的彩色紙屑銅錢中,迎親隊伍緩緩向著城南荒野的方向移動。
寒風呼嘯,紅綢如血,那熱鬧的場景,從高空望去,在冬日慘白的底色下,卻顯得格外陰冷。
看著那如同鮮血一般,在雪地上流動的迎親隊伍,陳年眼神一縮,手指輕彈,西陵城和周圍情況瞬間變作一個畫面,出現在他面前。
他手指輕觸,沿著迎親隊伍的軌跡在畫面之上緩緩勾畫,很快,形成了一個奇異的輪廓出現在了陳年的眼前。
看著那殘缺的符文,陳年伸手一揮,袖中飛出四道隱秘的流光,化作四方法印懸浮于四方城門。
同時,陳年手掐天蓬印,口中輕喝,咒文出口:
“三五堂堂,日月為光,陰陽交會,四時中央。”
伴隨著下印咒出,驅邪院印、天蓬煞鬼印、火鈴印和天丁印齊齊而落,在城門之上留下了四個印記。
陳年想了想覺得還不太保險,他手中印訣稍變,天蓬煞鬼印破空而去,在那婚服少女的眉心留下了一個印記。
與此同時,社伯廟前,看著迎親隊伍啟行遠去,卓大官人蒼白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不自然的潮紅,身上的死氣驀然重了幾分。
他面上雖然極力擠出熱情的笑容,應對著周圍城中大戶,但神情卻有些焦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