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吟震天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沒人注意到,綺羅禁地之中,不知何時悄然多出了一面旗門。
隨著旗門落地,虛空幽微之中,陡見九辰星閃。
一道與那東海龍君一模一樣的身影,出現在了綺羅群山的最高峰。
陳年身形站定,看著腳下流云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。
隨即,他腳下一跺,一道清瑩流光閃過,直奔地脈而去。
流光速度極快,幾乎是須臾之間,便化作一道殘缺的天箓沒入地脈之中。
天箓隱遁,那地脈微微一顫,便見地氣升騰,沿著地層快速的向著四方蔓延。
不過是數息之間,便隨著那龍吟之聲遍布綺羅群山,在地層之下形成了勾連出一張巨大的羅網。
羅網密布,交織勾連之處,有桃木承符,隨之顫動。
而腳下的高山峰頂,也悄無聲息的變了一副模樣。
土石微動,山巔弭平。
陡峭的峰頂頃刻之間,便化作了一個平整的石臺。
石臺之上,壘分三層,作法壇狀。
壇高六尺,廣三十丈,旛花燈纂,四象震靈。
內壇長寬各二十五步,中設香案,上供祖師。
六十八纂各圍八寸,分布法壇;長則一丈,出土九尺;短則七尺,出土六尺。
又有青紙五幅,朱書五卷,置于案上。
做完這一切,陳年眼中靈光一閃,瓊花林景象盡收眼底。
群龍騰空,虛空游弋,那純凈的龍氣空中流轉,讓人王家眾人亦是竟是分不清真假。
陳年,從始至終,都未曾出現在瓊花林中。
那所謂的東海龍君不過是他以白龍之軀,搭配幻術所成。
大年三十兒,一條自稱東海龍君的真龍出現在這王家腹地。
千鬼所在,百妖來朝,這種場合,王家之人就算是心再大,也不可能置之不理。
在搞不清楚真龍來意之前,王家即便不出面迎接,也會躲在暗中觀察。
其目的,一是試探這世家隱脈對于對于妖鬼之流真正的態度,同時看看王家老祖與這些后輩之間的關系。
二是利用白龍幻術,替他吸引王家眾人的注意力。
只要他們動起來,陳年的目標就達成了。
萬年世家的祖地,各種禁法秘術、法陣禁制重重疊疊。
若是沒有人牽制王家眾人的注意力,就算是自持道法玄奇,陳年也沒把握在一眾千年老怪面前完成最后的布置。
陳年看著陷入僵持的瓊花林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。
千年避世,少有冤孽,那王世斌訓斥諸脈主事與妖鬼同流合污之時,他本以為還有些正常人。
所以他一直在等,從巫女獻酒時,陳年就在等。
等著龍君當面,有人來阻止這場悲劇。
可他等了足足二十息,都沒有等到有人到來。
二十息,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,跪在他面前
即是恐懼到絕望,都不敢讓那顱骨酒杯晃動一下。
自白龍現身瓊花林,陳年就能通過它的眼睛觀察到周圍的一切。
他實在想不出,到底是什么樣的環境,才能將一個稚氣未脫少女訓練到這種地步。
訓練到即使恐懼萬分,還跪在妖魔面前,讓對方生吃了她的地步!
三次俯首,三次請求,沒有一句多余之。
一個恐懼到說話都困難的少女,就那么活生生的跪在陳年面前,讓他吃了自已。
即使那聲聲慘叫就發生在她身邊,即使那點點血腥已經打濕了她的紅裙。
至于白龍所的用膳,乃是字面上的意思!
吃人,就要有被吃的覺悟!
妖鬼食人,那被吞的每一個少女,都是龍鱗所化!
每一片龍鱗之上,都被陳年提前刻畫上了斬妖吞孽咒。
用膳,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!
一口濁氣吐出,陳年眼神一定。
既然對方的態度已經挑明,那接下來的事情,就沒有猶豫的必要了。
左手斗印,右手劍訣,香案之上,葫蘆凌空一轉,便聞凈壇法咒聲起:
“九陰神水,噀布五方,掃除厭穢,清凈壇場!”
法水灑掃之間,這高山峰頂之上,污穢盡去,清圣綻光。
陳年步罡踏斗,望天取炁,口中法咒再出:
“北帝真光,酆都憲章。威神變化,物物隆昌。”
咒出身動,星冠朱履顯化,隨咒而變。
法服轉玄,星冠化頂,頃刻之間,一身全新法服顯現。
與此同時,瓊花林中。
面對那絲毫不留情面的龍君,王家眾人也是窩了一肚子火。
那被王世斌稱作姑奶奶的黑衣婦人第一個忍不住開口。
女人的直覺,讓她并不覺得眼前之人真的是什么東海龍君,所以說起話來全無顧忌:
“來者是客,這山中妖鬼,我等雖然看不上,卻也是王家的客人。”
“俗話說得好,打狗還要看主人呢,我等以禮相待,龍君如此做派,是不是太過了點?”
本是質問之語,到了那東海龍君耳中,卻是完全變了意思。
豎瞳微瞇,眉梢一挑,空中游龍隨之而定。
數百雙金色豎瞳同時望來,無形的壓力讓黑衣婦人神情一滯。
“禮?以人飼妖,血食祭祀,罔顧人倫之輩,也配談禮?”
“幾千年的修行,修到狗身上去了?”
異口同聲,如同龍吟,反問之聲響徹八百里群山,讓山中不明真相的諸多子弟同時色變。
面對龍君的一再挑釁,王世斌怒極之下,反而冷靜了下來。
他聽著這意有所指的話語,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。
可仔細尋思下去,有不摸到頭緒。
謹慎之下,王世斌手掌輕抬,止住其余人的話頭。
他上前一步,拱了拱手道:
“王家與東海素無交集,可是哪里得罪了龍君?”
“所謂無知者無罪,若有得罪之處,龍君不妨直。”
“也好教我等得知錯在何處,有個彌補的機會。”
王世斌話音落地,卻見那龍君看了他一眼,搖了搖頭望向天際:
“機會,貧道給過你們,巫女三拜,貧道成全爾等三次。”
“可惜,慈心不起,命中無歸。”
“現在,晚了。”
此一出,王世斌悚然一驚,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。
迥異的稱呼,莫名的語,讓他想起了那不知所蹤的王承啟。
他順著白龍的目光望去,張口欲,話未出口,便聞遠天有聲傳來:
“香騰黑霧,云布九天。五方昏晦,天將臨軒。”
“連天鐵障,守衛關防!”
“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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