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依然沒有說話,只是點點頭,一臉認真的盯著陳年的雙眼。
陳年猶豫了一下,有些不忍,但還是開口說道:
“這城中需要一個城隍,也就是社伯,節制城中鬼神。”
“你一旦接受,就要受女青鬼律、上清律、九地律、酆都律、黑律等諸多嚴律。”
“以人身成一方鬼神之主,一旦暴露出去,全天下都會是你的敵人。”
“此道艱難,往后怕是永無寧日。”
少女聽完沉默了一會兒,才輕聲問道:
“如果我死了的話,就不會被人發現這個秘密了吧?”
“你...”
陳年悚然一驚,他完全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會產生這種想法!
少女語氣平靜,好像在說一件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:
“只要我先死了,再按照大人的方法,就不會有人發現大人的秘密了吧?”
陳年注視著少女眼睛,在那平靜的眼神猶如一汪秋水,他沒有看到一絲其他的情緒。
陳年沉默半晌,嘆了一口氣道:
“你既然有此覺悟,倒顯得貧道的顧慮有些多余了。”
“今日,貧道便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陳年腳下輕輕一跺,一座四四方方的壘土高臺拔地而起。
供桌、香案、香爐、燭臺、花瓶、香筒等一眾物件,不斷從廟中各處飛出,落于高臺之上。
轉眼之間,一座醮壇的框架便已形成。
陳年伸手將葫蘆和三清鈴從桃杖之上取下,放于供桌之上,充當法器和法水。
他挽起衣袖,伸手取過筆墨、朱砂和黃紙,稍加思索,便落筆疾書。
“弟子北極驅邪院左大判官陳年,大魏元和十四年八月十七,具詞躬詣。”
“弟子奉紫微誥命,北帝符章。行糾察鬼神之事。”
“今有新豐縣城隍失節,與鬼神通情,沆瀣一氣,索取血食,害人性命。”
“按律當飛奏元應太皇府,上詣紫微闕進奏陛下,著東岳將對移社令。”
“然此界法度不全、天威難至,弟子便宜行事,差酆都考召院眾將,移其神篆,惶恐之至。”
“此界日有千鬼飛行,唯任殺中民,祠典所載鬼神亦是祭祀血食、百無禁忌。”
“弟子以為,廟無法度,則祀無所依,當行酆都正法,使善惡有報,陰陽兩分。”
“當縣有女,縱為城隍血食,仍有仁濟之心,薪火相傳,歷經七十余代,矢志不改。”
“今傳于...”
寫到這里,陳年筆鋒一頓,回首問道:
“你可有姓名?”
少女正目不轉睛的看著陳年的動作,聞回道:
“薛安曉。大人叫我曉曉就行。”
“今傳于薛氏安曉者,生性純良,有仁濟安民之心。”
“界有妖氛橫行、鬼神難抑。”
“事急從權,弟子欲保舉其為新豐縣城隍,開十二司,約束境內鬼神。”
“伏望陛下慈悲恩準。”
關引、奏狀、申狀等等,一連數封,寫的陳年手腕發酸。
看著自己那比小學生好不了多少的毛筆字,一向心大的陳年都老臉一紅。
這是奏狀和申狀,不比先前讀完即焚,借助香火求告的表文。
兩封申狀,一封要申紫微闕下進奏仙官,另外一封申紫微院省使相真君。
最后的奏狀,則是要直入紫薇垣,送到三界之亞君、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案前!
何況關引還要經那位老祖宗的手,這都不是丟人了,這是丟人丟到天上去了。
“哎,丟就丟吧”
陳年把心一橫,取出北極驅邪院印扣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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