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舟遵守了約定,沒把這件事告訴唐挽。
裴舟終于騰出了時間,這一天他只用在上午上課,下午可以直接離開。
先是回了一趟宅邸,把身邊的常永支去干活,裴舟再一個人悄悄出去。
裴斌就在不起眼的角落等他。
“走吧二哥,這邊。”
裴斌的包袱里有瓷器和處理痕跡的工具,裴舟也背了一個。
這邊的山是挨著府郡的,和鄉里的不太一樣,野獸的數量更少些,人活動的痕跡多一點。
順著一條偏僻的小路上了山,越走,就越幽靜,直到一點鳥叫都聽不見。
只有輕微的腳步聲,以及鞋子踩在石頭上的聲音。
“二哥,我有些害怕。”裴斌說話時打著顫。
“莫怕,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?”
“是的,但總覺得有不干凈的東西,是墓主人跑出來了嗎?”裴斌故意說。
裴舟嘆息:“你真是,越長大越愛捉弄兄長,可別說這種話嚇我啊。”
“我是說真的,二哥你走前邊好不好?我真的好害怕。”
“可我不識路啊。”
越來越近了……裴斌咬牙悄悄回頭看一眼裴舟,逐漸放慢腳步。
豈料這一回頭,發現一直輕微地喘著氣的裴舟也在盯著他看。
裴斌和他四目相對,嚇了一大跳。
裴舟:“怎么了?”
“不,沒什么。”裴斌心虛得頭冒冷汗,看向前方,繼續朝前走。
裴舟一邊走一邊感慨道:“上一次我們一起上山,好像是好幾年前了。”
“那時候你才八歲,說大哥大嫂顧著自己家,總給你臉色看,不給你吃飽,你總是很餓。”
“那個時節山上最多野兔,我就教你怎么打獵兔子。”
“和山雞不一樣,野外的兔子是一種更加迅捷的動物,很難捕捉,想要穩妥的,不過多耗費體力地捉到它們,就要制作陷阱。”
“陷阱”二字一出,裴斌眼瞳大震。
猛地回頭之際,后背卻傳來一股巨力,同時膝彎被從后一踹,他整個身體就失去平衡地往前倒去。
“砰!”
“嘩啦啦!”
只聽各種木頭、竹子和枯葉破碎的聲響,裴斌眼前天旋地轉,驚慌中四肢撲騰,借著傾倒的木頭扭轉身體,但也來不及了——短暫的、只有一個呼吸間的失重感過后,劇痛從全身各處襲來。
“噗嗤!”幾聲,他呆呆地低了低頭,只見自己的胸口、腹部、大腿各處被削成尖的竹子貫穿。
竹子失去原有的顏色,被潑了血那般,血淋淋的,尖端還掛著布料和新鮮的血肉,都是他自己的。
“嗬!嗬——”大股大股的血從口鼻涌出,讓他無法發聲。
裴斌一點點抬起頭,眼睛瞪得老大,看向坑洞邊緣青色長袍的男子。
“咳咳。”渾身透著書卷氣的男子掩著唇咳嗽起來,輕微的咳嗽帶起胸膛的震動,衣角也隨之起伏,無害的模樣仍然俊逸。
“你——”
聽見裴斌含糊不清的語調,裴舟這才垂眸看向他。
天光被云層和樹葉遮掩著,波折地灑在他的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