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著北鄴兩個為首的使臣都出面了,自家三皇子都沒打算出來,邑王便拱了拱手,敷衍地笑了笑:“臨越太子見諒,路途遙遠,我朝三皇子殿下身體抱恙,不便下馬車。”
太子將視線轉向他,他可不是好欺負的,悠悠地拉著韁繩,淡淡一點頭:“本宮早已聽聞通威三皇子體弱多病,命格貴重,如今一看名不虛傳,故而本宮也不便強求三皇子見禮了。”
華貴的馬車內部,通威三皇子赫連述冷冷地睜開眼。
“太子殿下重,若論貴重,在場恐怕無人能與太子相比,要是早知今日太子是親自相請,我等早已做好見禮的準備。”
太子皮笑肉不笑:“這么說還是本宮的不是了?通威三皇子真是愛說笑,和傳聞中一樣風趣幽默呢。”
說是風趣幽默,實際是在說他跳脫又無禮吧?赫連述吸了一口氣,冷聲道:“雖未正式謀面,太子殿下已讓在下印象深刻。”
太子:“彼此彼此,尤其是三皇子的為客之道,令本宮贊嘆。”
邑王看著他們你來我往,視線一下看太子,一下看身后的馬車,那叫一個津津有味。
皇上是暗示過他們,臨越與通威交界的疆域起了摩擦,已進入兩兵交接的勢態,目前因為出使的事雙方選擇暫時休火罷了。所以此行必要彰顯通威的威風,不得低臨越國一等,他們才會對臨越這么不客氣。
邑王沒想到圍觀三皇子和臨越太子明嘲暗諷會這么有意思。
不用自己說話,自己只用看戲。
直到他隱隱約約感覺馬車里的人盯住了他,那股幽冷宛如跗骨之蛆的視線落在他身上,才收斂了嘴角的笑容,不得不出面打圓場:“臨越太子莫怪,三皇子染了風寒,脾性比平時怪了點。”
太子輕笑著:“瞧本宮,一時和三皇子聊得起興,都快忘了時辰了。請各位隨本宮入京,本宮已為貴國使臣準備了落腳點,今夜酉時六刻的接風宴,將為各位接風洗塵。”
一直保持著隔岸觀火的姿態的秦淵和魏矣,率先領著北鄴使臣隊伍跟上去。
太子對秦淵點了點頭,兩人并沒有交談。
相比起來勢洶洶、不掩煞氣的通威,太子更忌憚北鄴。
這兩個不聲不響的人,更像是匍匐在草叢里的毒蛇,幽幽地吐著猩紅的信子,滿眼血腥地窺伺著時機,讓他不寒而栗。
根據情報,內府提督魏矣是北鄴國皇帝的親信,是用來制衡殷王秦淵的一個重要人物。
如今一看,情況屬實,秦淵和魏矣基本沒有眼神交流,魏矣雖礙于身份始終落后于秦淵一步,但面對秦淵的笑容里仍然一派虛偽。
太子觀察完畢,在儀仗隊中放眼望向繁華的京城——五年一次的使臣之行,有多少方的明爭暗斗在里面?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。
太子在觀察他們,他們也在互相觀察。
邑王的小眼睛里閃爍著精光,掃視著一襲紫袍的魏矣,很快不感興趣地移開,落在一襲玄色織金鍛的秦淵身上。
北鄴殷王,少年時鎮守邊疆,戰功赫赫,后被皇帝削奪兵權,困于盛京掣肘北鄴太子。
饒是如此,圍繞著他傳出的兇名不消反增。
有人說,死在他劍下的亡魂緊緊跟隨著他,午夜夢回都恨不得索他的命,因此在他身邊,能聽得見陣陣凄厲的鬼嘯,眼里如堆積著壘壘白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