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微微沉默,對上他的眼睛,他不避不退,眼底都是固執。
她輕聲道:“我不會被嚇到。”
“不好看。”
“好看。”她淺淺笑起,眼眸如一彎新月,“就是一具很干凈的骨頭,不摻一點雜質。”
他還是很固執地給自己施加障眼法,低垂的眼睫帶著輕顫。
她看錯了,一點都不干凈,白骨里有殘缺的心臟,血肉模糊,血一直往下滲,惡心透了。
唐挽看著他的舉動,往窗外看了一眼,緩了緩令人窒息的痛楚,隨即笑道:“不是想作畫嗎?現在要畫嗎?”
樓簫回過神,連忙應聲。
他們往外走,今天難得沒有閑雜人等打擾他,他吩咐隨從去拿來畫卷和筆墨。
隨從訓練有素,見到唐挽的那一剎只是晃了晃神,就立刻做事去了。
樓簫帶她去府中的小樓閣,五層的寶塔小樓,花的長勢極好,從地面纏繞上來,已經纏到四樓了,開滿嬌嫩的花,迎風招展,看著極有靈性。
她喜歡美麗的事物,看見這小樓就歡快地小跑過去,點了點花朵的蕊心,好奇地道:“它沒有開靈智,怎么長得那么高的?”
樓簫:“因為長了很多年了。”
就是因為知府府邸這棟小樓,他才決定當知府的。
他撥開花藤,側身看她,她提著裙擺走進去。
他走在她身側,柔聲試探道:“唐姑娘喜歡畫畫嗎?”
“當然。”
樓簫眼神稍黯,就算再喜歡,她也撕碎了那些畫。
一個下午的時間,他為她作出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,畫中的衣裳還和她現在的不一樣,她一見就眼眸發亮,抱著畫卷愛不釋手。
而后她可惜地看他一眼,狡黠地眨了眨眼:“你費了這么多妖力救我,只是要這幅畫嗎?要不你換一個,然后這個畫給我?”
樓簫眼底滿是她的模樣,柔聲道:“我可以為你畫更多幅,但是這一幅,我想收起來。”
她把畫還給他,“這樣的話,我可以再許你幾個要求,我不喜歡欠別人的。”
他小心地把畫放進畫軸里,聞定定地注視她:“唐姑娘會留在這里嗎?”
她倚在纏滿花藤的紅漆柱子上,指尖點著花瓣玩,望向他,視線和他隔空相視,唇邊笑意略顯寂寥。
“我本就無處可去,你若愿意,我就留在這里一些時日,待我還清你的人情,就自行離去。”
他緊張和激動到不知所措,連忙道:“我當然愿意,這里有很多院落。”
唐挽多看了他一眼,這一眼看得很深,慢慢和他說起:“我往后不知該去哪里,我誕生的時候,似乎沒有一刻放松過,現如今想想,更沒有想做的事了。”
她攤開自己的手,在光下,這雙手白得透明,“我殺了很多人,還有很多妖,滿身殺孽,踽踽獨行,你我尚且不相熟,你不怕我殺了你?”
他輕聲道:“你若要殺我,盡管殺就是。”
唐挽忽然笑了起來,歪頭瞧著他:“那我要是吃了你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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