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吉笑道:“這是張將軍讓我們帶上的,說福建這邊騎兵用處不大,大多是步兵作戰,帶上火器更好一點。”
而還有一個人讓李鈺沒有想到。
張御景!
看到張御景的時候,李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。
這位神醫怎么也在隊伍中,直到張御景走到近前,李鈺才反應過來。
見張御景要行禮,急忙一把扶住他。
“張神醫,你怎么也來了?”
張御景笑道:“我本在云中府行醫,聽到消息,歸義軍要來這邊幫助伯爺。
正好老朽還沒來過福建這邊,便想著過來看看,便去找了張將軍,張將軍便安排歸義軍帶老朽一起過來。
希望伯爺不要怪老朽擅作主張。”
李鈺心里歡喜“張神醫能來,我自然是歡迎之極。”
和福建官兵一戰在所難免,肯定就會有死傷,有張御景在,那就能將這傷亡降低。
山上沒法養馬,李鈺便讓歸義軍在山下找了空曠的地方,搭建一座臨時營地。
歸義軍住在山下,這樣官兵來的話,他們也能提前發現。
逃竄的百姓也陸陸續續回來。
見到李鈺這邊也有了軍隊,頓時欣喜。
李鈺喊來張守田等人,開口問道:“守田叔,你給我說實話,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福建這邊走私嚴重。”
張守田和幾個族老面面相覷,半晌后才緩緩點頭。
李鈺道:“將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吧。”
張守田嘆了口氣“伯爺,你是好人,我們都不想您有事,所以之前一直不敢告訴您,就是怕您牽扯進來,觸動那些人的利益,會對您不利。”
李鈺道:“現在你們也看到了,他們非殺我不可,而且我昨晚也看到走私了,所以就原原本本告訴我吧。”
張守田和幾名族老對視一眼,然后點了點頭。
“伯爺既然已經看到,也猜到了七八分,那小的們也就不再隱瞞了。”
“朝廷禁海,片板不得下海,可這海能禁得住嗎?”
張守田的聲音帶著一些憤怒。
“禁住的只是老實百姓的生路,卻讓那些有權有勢的,找到了發橫財的門道!
茶、鹽、上好的生絲、瓷器……只要是陸上緊俏、海外稀罕的東西,他們都敢運,都敢賣!
一條船出去,回來的就是金山銀山!”
有族老道:“福州府衙里有人睜只眼閉只眼,布政使司有人拿干股。
下面的縣衙、稅卡、巡檢司,哪個不得打點?
那些有名有號的大鹽商、絲綢商、茶商,背地里誰沒幾艘‘鬼船’?
像陳萬財那樣的,不過是擺在明面上、沖在前頭的一把刀罷了。”
李鈺默默聽著,這些與他之前的推斷基本吻合。
張守田繼續道:“這么搞法,正經做生意、老實種田的百姓怎么活?
賦稅沉重,市面上的好貨都被他們壟斷了價格,或是走私出去了,物價騰貴。
加上倭寇隔三岔五就來搶掠一番。
官兵見到倭寇的影子有時跑得比我們還快!
這日子,真是沒法過了。”
李鈺雖然知道百姓很苦,但現在聽到張守田將這些血淋淋的事實說出來,還是忍不住心里一顫。
他看到的百姓疾苦,不過是九牛一毛。
更多的疾苦,都隱藏在了那走私之下。
“所以,很多人被逼得沒了活路,”
一位族老接口,聲音沙啞,“年輕力壯的,有的就豁出去,跟著入了海,當了海盜,好歹能搶口飯吃。
或者……給那些走私的船當護航,換點活命錢。還有的……”
說到這里,族老頓了一下。
李鈺道:“還有的什么?”
族老一咬牙“還有的,被招募去了給鎮國公他老人家的莊園、別院,或者他名下的船行、貨棧當護衛。
說是護衛,其實……吃得好,穿得整齊,還有餉銀拿,比當兵都強,就是規矩嚴,不能隨意出來。”
“給鎮國公當護衛?”
李鈺心中猛地一動。
吃得好,穿得好,不能隨意出來,這哪里是普通護衛?
這分明是蓄養私兵!
聯想到陳萬財供出的王長史,一切線索瞬間串聯起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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