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府中,針落可聞。
輕紗帷幔低垂,隱約透出內里一道纖弱的身影。
賀明閣就跪在屏風之外,玄甲禁衛的壓在地上。
上首,皇太后捻著佛珠,一張臉冷若冰霜。
太醫正滿頭大汗,顫巍巍收回了診脈的手,那三根手指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。
他起身,撲通一聲跪倒在地。
“稟太后娘娘,殿下她……她已有三月身孕。”
殿中空氣瞬間凝固。
皇太后捻動佛珠的手指驟然停住。
她緩緩抬起眼皮,那目光像刀子,刮在太醫臉上。
“你可診清楚了?”
太醫正心頭一顫,猛地叩首,聲音嘶啞卻堅定。
“老臣以頭上烏紗為保,絕無虛!殿下確有三月身孕!”
此一出,滿殿死寂。
幾個小太監與宮女目光在空中飛快一觸,旋即死死釘在地上,恨不能當場變成一尊石像。
皇太后只覺得天旋地轉,眼前驟然一黑,身子猛地晃了晃。
“娘娘!”孫姑姑連忙上前,一把扶住她。
“無妨。”
皇太后撐著孫姑姑的手腕,指節捏得發白,強撐著直起身子。
她的目光掃過全場,最后,如鷹隼般死死盯住了伏在地上的喜姑。
“喜姑!”
喜姑渾身一抖,整個人伏得更低,泣不成聲。
皇太后深吸一口氣,聲音仿佛從齒縫里擠出來。
“說!”
“是誰?!”
喜姑渾身一顫,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。
不能說。
絕不能說!
那兩個字就在舌尖上打轉……
說了,就是白浩。
太后娘娘定會立刻傳他入宮對質。
可白浩……已經死了!
一個死人如何對質?
屆時,他的死定會被徹查。
殿下是金枝玉葉,或許還能留下一條性命。
可她呢?還有陳平呢?
只有死路一條!
她不想死!
她還想伺候公主,想親眼看著小殿下平安出世……
喉嚨干得像要冒煙,她用力咽下一口唾沫,那“咕咚”一聲,在這死寂的殿中清晰得嚇人。
額上的冷汗大顆大顆滾落,砸在光潔的地磚上,暈開一小片水漬。
皇太后的目光像兩道冰錐,幾乎要將她刺穿。
“說!”
又是一聲厲喝,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。
喜姑猛地一哆嗦,張了張嘴,嘴唇抖得不成樣子,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她只能一個接著一個磕著頭,一下比一下更重。
咚咚咚的聲音,在這殿內甚是清晰。
“說啊!說啊!”
一聲嘶啞的怒吼劃破死寂。
賀明閣被玄甲禁衛死死按在冰冷的地磚上。
他劇烈掙扎,脖頸青筋暴起,狀若瘋癲。
“不敢說是嗎?那就讓我來說!”
他雙目赤紅,隔著屏風死死盯著皇太后,用盡全身力氣嘶吼,“太后娘娘,這個孽種就是……”
“賀明閣!”
一個幽幽泣泣的聲音,截斷了他所有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