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守禮和周氏干活去了,李鈺沒去。
他大病初愈,周氏和李守禮都讓他在家歇著。
李鈺很不開心,他沒有想到張氏這么頑固,在聽自己背了千字文后,居然還不松口,還要讓三房繼續供養李瑞。
不過他也能理解張氏的想法,在李瑞身上投入了太多錢財,就這樣放棄,換成誰也不會甘心。
背書帶來的短暫驚奇,終究敵不過現實利益的權衡和長年累月的慣性。
何況和李瑞比起來,他確實沒有多大優勢。
科舉考的是做文章,而不是背死書,他還未開蒙,在張氏的心中自然是不如李瑞的分量重。
從張氏沒有罰他,以及后面的語氣變化,其實已經表明她內心有些動搖了。
不過李鈺也爭取到了他想要的,那就是自己賺錢讀書。
在不分家的情況下,家里的所有收入都是要歸張氏管理的,但現在張氏松口了,那賺來的錢就不用交出去。
李鈺已經想到了賺錢的辦法,但在那之前,他得先將字練出來才行。
……
李鈺能背三百千的消息,像一顆投入平靜池塘的石子,在李家蕩起了漣漪。
大房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。
“聽見沒?那小崽子會背幾句書了!”
王氏關上門,壓低的聲音里充滿了驚疑和一絲恐慌。
她用力戳了一下坐在書桌旁,卻心不在焉的李瑞額頭一下:“你阿奶說是聽你背書時候,李鈺偷學去的,你以后背書小聲點。”
“三房那一家子蔫壞,前天說你明年不能考中,昨日一大早又將你阿奶請過去聽李鈺背書,這是想要取代你啊!”
“你以后讀書盡量不要出聲,聽到了嗎?”
李瑞被戳得一晃,臉上掠過煩躁。
他休沐回家,本是想好好放松一下,結果前晚被李鈺當眾揭開傷疤,讓他難堪,六年沒中,是他心中的疼。
我也想考中啊,但讀書太難了啊!
此刻又聽到母親這些話,更覺頭痛欲裂。
“聽見了,聽見了!不就是背了幾句《千字文》嗎?誰開蒙不會背這個?有什么了不起!”
李瑞一臉不耐煩地開口。
“你懂什么!”王氏聲音拔高,“李鈺聽你讀幾句,就能完整背下來,這簡直邪門。”
“你阿奶嘴上不說供他,但她昨天從三房出來后,臉色好看了不少,而且李鈺說你沒考中的話,你阿奶居然沒有罰他。”
“這兩天,李鈺都沒下地干活,你阿奶也沒說他,你說你阿奶是不是動了心思?如果真是那樣,咱們娘倆的好日子就到頭了。”
王氏越想越怕,仿佛已經看到李鈺金榜題名,而她們母子被踩在泥里的凄慘景象。
“不行!絕對不行!明年的縣試你一定要考過,聽到沒,再考不過,恐怕你阿奶真的會供李鈺讀書了。”
“你現在就寫幾篇文章,明日回書院,讓夫子檢查有沒有進步。”
李瑞看著母親那張因焦慮而扭曲的臉,再看看書桌上那本翻得卷邊卻依舊有很多地方不懂的《論語》,一股巨大的厭煩和無力感涌上心頭。
讀書?考功名?
他只覺得那些方塊字像無數只螞蟻在眼前爬,看得他頭暈眼花,昏昏欲睡。
他已經很努力在學了,但就是考不過,他有什么辦法!
“娘,我頭好痛,昨晚沒有睡好,現在看字都重影,你讓我歇會。”
見母親逼著他寫文章,李瑞捂住額頭,眉頭緊皺,做出痛苦不堪的樣子,趴在了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