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鈺開門見山,不想多費唇舌。
錢胖子搓著手,臉上堆起圓滑的笑容。
“哎呀,欽差大人能看上小人的貨,那是小人的福氣!
只是……大人您也知道,這兵荒馬亂的,小人組織人手、雇傭護衛,千里迢迢運到這里,成本高昂啊!
而且,這仗還不知道打到什么時候,這批貨壓在這里,光是損耗和看守的費用就……”他絮絮叨叨,就是不報實數。
李鈺耐著性子,“直接說,多少銀子?”
錢胖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掌,小心翼翼道:“五……五萬兩,這可是上等的閩茶磚,足足五千擔啊!”
“五萬兩?”
李鈺身后扮作隨從的陸崢眉頭一皺。
按照戰前和平時期的市價,這批茶磚最多值三萬兩。
這錢胖子簡直是坐地起價,趁火打劫。
李鈺氣笑了,“本官奉旨辦事,代表的是朝廷體面。
三萬兩,這是戰前上等閩磚的公道價,也是本官能給出的最高價格。”
錢胖子臉上的肥肉抖動了一下,不過他也沒有退縮,臉上那偽裝出來的恭敬也淡了下去。
他拱了拱手,聲音有些陰陽怪氣。
“李大人,瞧您這話說的……
若是太平年月,三萬兩,小人絕無二話,說不定還要給大人您再讓幾分利,結個善緣。
可如今是什么光景?
北胡叩關,小人這批貨壓在手里,每天都是損耗,還要雇人看守,提心吊膽。
這五萬兩,已經是小人咬著牙報出的血本價了!
再低,小人寧可把這批茶磚爛在這里,或者冒險往南邊運,也絕不敢做這虧掉祖產的買賣。”
他身后另一個高瘦的商人也幫腔道:“錢兄所極是!
李大人,您奉旨易馬,這茶葉是關鍵。
沒有茶,您拿什么去跟北胡換馬?
耽誤了皇差,這責任……嘿嘿,想必比我們這點茶葉錢要重得多吧?”
又一人陰惻惻地補充,“大人,實不相瞞,我等雖是小民,但在京城也有些許門路。
這生意嘛,講究的是你情我愿。
若大人覺得價格不合適,那就請回吧。
我等再想想別的法子,總不能血本無歸不是?”
其他幾名商人也都紛紛附和。
能做茶商,自然身后也是有背景的,并不十分懼怕李鈺這個年輕的欽差。
他們算準了李鈺急需茶葉完成皇帝交代的易馬任務。
比起他們急于脫手回籠資金,這位欽差大人顯然更承擔不起無茶易馬的罪責。
這就是他們的底氣所在。
李鈺看著這群從方才的諂媚變得倨傲強硬的商人,心中怒火升騰。
這些蠹蟲,國難當頭,不思報效,反而依仗背景,趁機要挾,企圖從朝廷身上狠狠撕下一塊肉來!
他正要厲聲呵斥,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他身側的陸崢,卻輕輕向前邁了半步。
就是這半步,氣氛陡然一變。
陸崢原本收斂的氣息如同冰河解凍,瞬間彌漫開來,那是一種久經殺戮、執掌生死的冷酷威壓。
他目光平淡地看著這些商人,仿佛在看一群死人。
然后,他抬起手,輕輕一揮。
原本分散站立在院落四周,看似普通護衛的十名錦衣衛,動作整齊劃一,同時探手入懷。
下一刻,十面烏沉沉的鐵質腰牌亮出。
上面“錦衣衛北鎮撫司”幾個篆字,清晰地映入錢胖子等人的眼簾。
沒有呼喝,沒有拔刀,僅僅只是亮腰牌的動作,便讓這些商人如墜冰窖。
錦衣衛!
這些讓人聞風喪膽的朝廷鷹犬,居然是這年輕欽差的護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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