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“自愿下野”后,為了明哲保身,也為了不讓贊普難做,他選擇了離開,去了后方練兵。
但僅僅一段時間,噩耗接連傳來。
他一直派人關注著前方的戰況,試圖協助尚甲啜,但真實的事態發展卻不容后方的他左右。
一來消息就是尚甲啜慘敗,被唐雷嚇跑,致使十萬大軍群龍無首,近乎崩潰。
趕回邏些路上,又收到第二個消息,多人連續加入大唐,在北方持續喊出了推翻贊普的口號。
贊普震怒,下令屠殺上千人。
他欲阻止,但一到,只看到了一山又一山的尸體。
短短這半年,達扎路恭的臉上多了許多風霜,整個人也不在顯壯年感,更接近于一種中老年感。
仍舊偉岸,仍舊有猛虎感,但進入暮年,面對強大的大唐,這只高原猛虎開始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在和赤松德贊見面后,君臣二人長久的沉默。
金光閃閃的宮殿深處,窮奢極致。
他一直尊重的王,無所不能,英武果斷的王,一向睿智沉穩,可而今卻是在深宮之中借酒消愁了起來。
推杯換盞的聲音很清脆,伴隨著一滴滴滴水聲。
“路恭,本贊普是不是不該殺他們?”
達扎路恭面色無悲無喜:“贊普,已經殺了,過去的事不再重要。”
赤松德贊似乎也意識到自已沖動了,但王不可能錯。
“吐蕃還能勝大唐么?”
他看來,略帶微醺的臉上是神的無助和隱忍。
達扎路恭眉頭深鎖,滿是風霜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無奈,開口聲音略帶沙啞:“很渺茫。”
“在路上我已經知道了尚甲啜慘敗的全過程。”
“坦白說,我們可能還低估大唐了。”
“被唐雷轟炸的僅有尚甲啜的后營,其余兩個戰場,均沒有士兵聽到唐雷。”
“攻城不說,漢人自古善守城,可在高原山地戰中,我軍也沒能討到便宜,五萬人對五萬人,被拖入僵持。”
“縱使最終的潰敗是因為尚甲啜指揮不力,臨陣脫逃。”
“但我們不得不認識到一個問題,大唐的騎兵不弱于吐蕃,扎恩坪此人我是知道的,他是高原最出色的指揮官之一。”
“他都討不到便宜,而且是在我吐蕃最擅長的戰場中。”
赤松德贊聽完,眼中掠過了一絲難看,手指攥緊的金銀酒杯近乎被捏變形。
道理他也知道,只是不愿意承認,希望從這個最信賴的軍政大臣的嘴里聽到點不一樣的。
可……
從云端跌入地獄,僅僅半年。
別說拿下河西和安西了,吐蕃半數以上的精銳打光,還丟掉整個北部,他這個贊普說話都硬不起來了。
“本贊普不該用尚甲啜這個廢物!”
他咬牙切齒。
已經后悔,又一次慘敗,后勤,士氣,軍事力量再一次遭到重創!
達扎路恭除了心中嘆息還是嘆息,殺了尚甲啜都挽回不了了,而且殺了,對時局只會更加不利。
“贊普。”
“眼下之計,恐怕只有一樣了。”
赤松德贊似乎就等著這一句話。
“大相,說!”
達扎路恭抬起頭,看向赤松德贊,低沉道。
“國力已經透支,但仍有資本。”
“不惜一切代價去談和,甚至是投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