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那些新奇的小東西都放在一處,說是等孩子出生,將這些都送給他玩。
裴驚絮臨盆那日,容諫雪站在門外,臉色凝重,眸光冷沉。
他下意識地摩挲指腹,修長的指骨微微泛白,薄唇抿成了一條線。
直到寢殿內,傳來一聲響亮的啼哭。
容諫雪如同卸了力一般,毫不猶豫地往寢殿內走去。
那奶娘抱著孩子出來,欣喜極了,還未來得及恭喜陛下,就見容諫雪都未看孩子一眼,掀開簾子去房中看裴驚絮。
懷孕時候,裴驚絮的補品用得正好,如今生完孩子,竟還有些精神。
汗水打濕了她的額角。
容諫雪上前,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,但抓著裴驚絮的手泛著冷意,不自覺地收緊,收緊。
裴驚絮輕易地感知到男人的無措。
微微抿唇,聲音虛弱:“看到孩子沒有呀?”
容諫雪嗓音低沉,卻是幫她擦汗,一邊擦一邊啞聲道:“你剛剛說想吃四美齋的糕點,我讓江晦去買了。”
裴驚絮無奈笑笑:“容諫雪,我問你看沒看到孩子?”
像是從剛剛的慌張中回過神來,容諫雪微微蹙眉,略略遲鈍地搖了搖頭:“我聽到聲音,就來看你了。”
身后,兩個奶娘抱著孩子,欣喜地跪在兩人面前:“恭喜皇上,恭喜娘娘,是龍鳳胎!龍鳳呈祥!”
容諫雪這才反應過來,抬了抬手,讓奶娘上前,抱給裴驚絮看。
裴驚絮眸光微晃,眼中噙淚。
她伸手,摸了摸兩個孩子皺巴巴的小臉兒,聲音顫抖又虛弱:“我真厲害……”
容諫雪看了那兩個孩子一眼,微微蹙眉:“好丑。”
在場眾人:“……”
奶娘聞,急忙笑道:“孩子剛生下來都是這樣的,奴婢瞧著這小皇子眉眼間,與皇后娘娘十分相像呢!”
不等裴驚絮說些什么,容諫雪蹙眉反駁道:“他哪里比得上皇后漂亮?”
奶娘:“……”
嘴巴好毒。
裴驚絮笑得肚子疼。
話雖這么說,但裴驚絮看得出來,容諫雪是高興的。
孩子降生當日,容諫雪與民同慶,免了云嵐各城兩成的稅收。
皇子當即便封了東宮儲君,公主賜了封號“瑤光”。
對于皇子才降生便封為太子的舉動,朝中有臣子有些異議。
對于未來君王,云嵐朝臣向來信奉立賢不立長,眾臣以為,若是之后陛下有了別的皇子,其品性德行遠高于這位長兄,太子之位自然應當是給次子的。
只是容諫雪當朝否了他們的論調。
他說,朕這一生,只會有這一個皇子。
——女子生產一次,便是過一次鬼門關。
他自然沒有再娶妻的打算,也不會讓阿絮再生孩子,所以,這只會是他唯一的皇子。
裴驚絮生產不久,裴懷風從他國快馬加鞭回了京城。
看到那兩個寶貝疙瘩時,手里的小玩意兒掉了一地。
哭笑不得:“阿姐,我這些東西只準備了一份啊。”
所以,作為舅舅的裴懷風又命人馬不停蹄地尋了一份一模一樣的,分給了兩個孩子。
他叉著腰,心滿意足:“玩吧玩吧,別說舅舅偏心,舅舅對男孩女孩,素來都是一視同仁的!”
說著,裴懷風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瑤光,帶著瑤光蕩秋千去了。
容玄舟來過一次。
被江晦攔在了寢殿外。
他并未強求什么,只是放下了一個木匣,讓江晦代為轉交,便轉身離開了。
裴驚絮打開木匣,就看到木匣中赫然放著兩只玉做的平安扣。
那兩塊翡翠的品質極好,不論是種水還是色澤,都是整個京城難尋的質量。
裴驚絮拿在手上摩挲著,還挺喜歡。
——你瞧,其實容玄舟知道什么是好的,那條劣質的翡翠手鏈,他自已心知肚明。
容玄舟送誕辰禮這事,容諫雪自然也知道了。
夜色如水,寢宮內,容諫雪臉色略略沉冷。
裴驚絮如實道:“我沒給兩個孩子,我是覺得品質不錯,可以自已留著……把玩。”
平安扣嘛,就算是賣也能賣不少錢的。
容諫雪聞,稍稍瞇眼:“玩?”
裴驚絮點點頭:“對,就是拿來玩玩。”
容諫雪輕笑一聲,寬衣上前:“平安扣怎么玩,我來教阿絮。”
扣子上栓了漂亮的紅繩。
兩個。
裴驚絮哭得連聲音都小了下去,沒了力氣。
太涼了。
再后來,裴驚絮讓紅藥將那兩個平安扣扔去了庫房,再也不敢出現在容諫雪面前了。
又一年桃花滿枝。
裴驚絮想,她好像還要跟容諫雪,過很多很多這樣的春日。
那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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