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屋里滿是霉味和泡面餿味。
楚石蜷縮在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。
幾天沒洗的頭發油膩地黏在額頭。
身上套著一件滿是污漬的t恤。
他眼神空洞,死死盯著天花板上擴大的水漬。
錢沒了。
琳達給的錢,在賭桌上輸得一干二凈。
債務,卻滾雪球般越欠越多。
咚!咚!咚!
沉重急促的砸門聲猛然響起,每一次都像砸在他的心臟上。
“楚石!我知道你在里面!”
門外傳來粗糲的男聲,滿是惡意。
“欠的錢還不還?再裝死,老子今天就把你這門給卸了!”
楚石一個激靈滾下床,手腳并用地爬到門邊。
他湊上貓眼,向外窺探。
幾個花臂壯漢堵在狹窄的樓道里,滿臉不耐煩。
他瞬間屏住呼吸,全身肌肉繃緊。
心臟在胸腔里狂跳,幾乎要沖出喉嚨。
“媽的,不開是吧?”
“兄弟們,給我踹!”
門板發出痛苦的呻吟,木屑簌簌掉落。
楚石嚇得魂飛魄散,連滾帶爬躲到窗后,身體抖得厲害。
他不敢出聲,甚至不敢大口呼吸。
謾罵和踹門聲持續了十幾分鐘,終于平息。
“算你小子跑得快!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出來!”
腳步聲遠去,樓道重歸死寂。
楚石靠著墻緩緩滑落在地。
冷汗浸透了后背的t恤,黏在皮膚上。
他張著嘴,拼命喘著粗氣。
這樣的日子,已經快一個月了。
東躲西藏,食不果腹。
曾經揮金如土的楚家大少,如今活得不如一條狗。
他摸索著拿起桌上碎屏的遙控器,按下了開機鍵。
刺眼的亮光和嘈雜的人聲瞬間填滿房間。
他需要一點聲音,來驅散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孤寂。
屏幕上正播放本地財經人物訪談。
一個熟悉的身影,出現在畫面中央。
是陳飛。
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,坐在明亮的演播廳里侃侃而談。
眉宇間是從容和自信,舉手投足都散發著成功者的光芒。
他不再是那個被自己搶走女友,可以隨意羞辱的窮光蛋。
他成了海城炙手可熱的新貴,是無數人仰望的存在。
陳飛身邊,坐著一位氣質溫婉的中年婦人。
主持人介紹,那是他的母親。
婦人臉上帶著樸實又驕傲的笑,看著兒子的眼神滿是慈愛。
電視里,母慈子孝,其樂融融。
楚石的呼吸猛地一滯。
“母親”兩個字,狠狠刺痛了他的心臟。
他也曾有母親。
一個會給他無限度的錢,滿足他所有無理要求的母親。
可他呢?
他把母親的愛當成提款機,把她的容忍當成理所當然。
甚至為了一個不知所蹤的趙麗,和母親反目。
悔恨。
胃里翻江倒海,酸水直涌喉嚨。
當初為什么要為了一個趙麗,去得罪陳飛?
當初為什么要把母親的每一次資助,都當成垃圾一樣揮霍掉?
電視里,主持人笑著問陳飛成功的秘訣。
陳飛的目光轉向母親。
“我只是想讓我母親,過上好日子。”
這句話,徹底擊潰了楚石。
他抓起遙控器,猛地按下關機。
屏幕瞬間熄滅。
光和聲音一同消失。
房間,重新被黑暗和死寂包裹。
楚石抱著頭,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。
他的肩膀,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。
他再也沒臉去見母親。
更沒臉出現在那個男人的世界里。
林曉琳推門而入,步履匆忙。
“陳總,樓下有位張婧女士,指名要見您。”
她語氣凝重。
“沒有預約。”
陳飛的視線從窗外天際線收回,落在助理身上。
他的公司今非昔比,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。
林曉琳遞上一張名片,設計極簡,質感厚重。
“她說,您一定會見她。”
名片上僅有一個名字和電話。
張婧。
這個名字,在海城上流圈子里分量極重。
陳飛指尖摩挲著名片邊緣。
“讓她上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