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深林也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這么大,小心翼翼地斟酌道:“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?您有這么顧慮可以告訴我,我們是江北電視臺的記者。”
女人冷笑,“記者?記者有什么了不起?你們都是一伙的,全部都是黑惡勢力!”
“你們騙得了我們普通百姓一次,還能再騙第二次嗎?你們之間相互勾結,拿著我們普通人一輩子的積蓄花天酒地。我們的命,在你們這群人眼中,如同螻蟻!”
“我不管你們是誰,不要再來找我們了,你們如果還是不肯放我們一條生路,非要打亂我們最后平靜地生活,大不了我就一頭撞死再路上,鬧大了大家都不要好過!”
女人說著說著,人幾乎要崩潰,眼淚汩汩下流。
小女孩也被嚇到,開始哭了起來。
通過女人的只片語,溫今也跟孔深林心照不宣的猜到了這件事的背后,恐怕能牽扯出更龐大更復雜的東西。
他們所謂的“黑惡勢力。”
以及那把無形的保護傘。
可現在,他們不知道經歷過怎樣驚心動魄的事情。
導致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。
對所有人保持著絕對的懷疑和提防。
溫今也從包中翻找出紙巾,輕輕地遞到女人懷里。
眼下不是追問探尋的好時機。
她將記者證,身份證還有她的名片統統從包里拿了出來,聲線維系著最大的平穩與低和。
“別哭了,我真的只是普通記者,如果你相信我,我可以把我的證件全部留在這里,等你情緒穩定下來,我們可以進一步溝通。我會盡力曝光,幫到你。”
女人瘋狂搖著頭,“不,你們死了這條心,我什么都不會說的。”
可她噙滿眼淚濕紅的眼底,是有恨意和不甘心的。
她只是,走投無路了。
也害怕再一次感受到無權無勢存在于這個社會的殘酷。
溫今也洞悉一切。
“如果有些事一味的埋藏在心底,不會生根發芽窺得天光,反而會日益腐爛。”
她半跪在地上,神態虔誠,不急不緩的語氣仿佛很有能量,有莫名鎮定安撫的作用。
“我不知道您之前受過怎樣的傷害,我很抱歉提到您的傷心事,可是壞人不會因為我們的害怕妥協而收斂,反而會日漸囂張,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。”
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和動搖。
“我憑什么相信你?我報過警的,也上訴過,可是,他們那群臭魚爛蝦沆瀣一氣,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,讓我們這些普通人沒有活路了。”
想到那些血腥陰暗的回憶,女人聲音顫抖,一度走調到溫今也差點聽不出來。
“我們一共六個人,五個人被打成重傷,命懸一線,還有一個至今癱瘓在床。要不是我跑得快……這一片不肯搬走的人,都是相信我的人。我們再也不相信這種惠民項目了。”
“媒體前獸心人面的企業家,所謂利民為民的官員,其實背地里都爛透了,我又憑什么相信你們?”
“憑我身上三十七道疤痕,我們過去一樣,頭頂陰霾,身陷囹圄。”
舅舅舅媽對她的拳打腳踢,譚東臨對她的威脅傷害,溫今也沒有一天不在提心吊膽和壓抑至極中度過。
腰上,腿上,那些被板凳,被搟面杖,被碎在身上的玻璃留下的傷疤隨著時間淡化變淺,卻永遠不會消失。
溫今也顫抖著手將襯衫解開,露出了半截肩胛骨。
上面一道蜿蜒的,明顯的傷疤,觸目驚心。
“我寄人籬下十年,那時候沒人能救我,我就一直忍來忍去,最后換來了肩膀處這最厚重的傷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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