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今也做了一個夢。
她夢到了爸爸。
夢里,他仍是年輕的模樣。
總會在每一個下雨天撐著傘等在校車停下的路口。
“我們寶貝女兒今天又學了什么知識呀?有沒有交到新朋友。”
溫今也蹦蹦跳跳地,專挑著水坑踩。
水花濺起來的那一刻,她褲腿都濕了,爸爸卻不惱,只是無奈又寵溺,“哪里蹊蹺走哪里,你媽媽看到,又要說我沒照顧好你了。”
溫今也就飛奔到了她的懷里,“爸爸,我好想你啊,我怎么覺得我好久沒見你了。”
“才半天而已。”
半天那么久嗎?
小小的溫今也覺得自己喘不動氣,胸腔內很酸,很澀。
傘沿上的雨滴落她手背上,她去擦,卻看到了血。
世界里霎那猩紅一片。
急促的剎車聲,劇烈的碰撞聲,還有急救車刺耳的救援聲。
造就了她永生的夢魘。
原來,不是半天。
是她失去爸爸媽媽的十幾年。
夢里的世界頃刻間崩塌,支離破碎。
溫今也想抓住什么。
她拼命地朝爸爸跑啊跑。
爸爸的身影飛速的朝后退去。
可爸爸的衣角就如同細沙在指尖掠過,消散。
“爸爸,爸爸。”
而秋水灣里,臥室里靜悄悄的。
只有女人側臉伏在男人掌心里,低聲的啜泣。
她的眼淚止不住流。
指尖緊緊握著傅硯璟的襯衫衣角。
正在收拾醫藥箱的家庭醫生大氣不敢出。
看不出來傅先生如此光風霽月的外表下,私底下里竟也玩得如此之花。
他剛剛給溫今也用過藥,按照經驗,已經也要醒了。
半夢半醒的狀態,竟然還追著傅先生喊爸爸。
他垂著頭,豪門秘事知道的越多,死的越快。
作為一個具有職業操守的醫生,他立馬衷心表示:
“傅先生放心,我什么都不會說出去的。”
他的過分謹慎反而起了適得其反的效果。
“我還沒那么變態。”
傅硯璟指尖摩挲過她的淚眼,將襯衫衣角自她指尖抽出。
“都到這種時候了,還不忘抹黑我。”
又氣又無奈,他溫熱的指腹落在溫今也臉上,動作極輕的捏了捏。
那種柔軟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。
但溫今也卻哭得更洶涌了。
她好像真的做了一個很悲傷的夢。
“爸爸,別丟下我小今了,你們走后,我就再也沒有家了。”
“我沒有依靠沒有家了,我什么都沒有了。”
“沒有你跟媽媽的日子,小今好苦啊。”
“下次,還來夢里看看我,好不好?”
傅硯璟的動作赫然僵住。
他靜靜看著溫今也的睡顏。
她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,不停顫抖。淚水跟斷了線似的自眼尾滑落。
白皙的臉上滿是淚痕。
她哭的那么傷心。
溫今也是淚失禁體質。
傅硯璟見過她很多次眼眸含淚的模樣。
水波盈盈,卻輕易不肯落。反倒是鼻尖眼尾泛起紅暈,如宣紙上恰到好處的一筆落紅。
我見猶憐。
他之前覺得女人的眼淚挺煩的,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東西之一。
但溫今也是個例外。
那年維港附近發生一場特大車禍,上了新聞頭條。
出事嚴重的那輛車上的人當場死亡。
開得車與自己當晚開得一模一樣。
溫今也看到新聞后,什么都顧不得地往外面沖。
拖鞋都跑掉了。
剛跑出去,就遇見了傅硯璟的車。
傅硯璟走了下來,“慌慌張張的跑什么,跟丟了魂一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