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飛濺的碎玻璃里,有片扎進他視神經附近,醫生說手術風險有點大,可能會失明。
他在手術臺上卻只想著一件事:必須留著這雙眼睛,還得看著她對自己笑呢。
現在這雙眼睛正饑渴地掃描她睡夢中顫動的眼皮,像沙漠旅人用目光啜飲幻影。
他注意到她的發尾有些許毛躁,十指指甲都比以前剪短了,也沒有做美甲。
這些細微變化都讓他喉頭發苦——這半年他缺席的時光,正以秒為單位從指縫溜走。
而她在這半年里,并沒有得到精心的呵護。
那將她留在杜家的選擇,會是正確的嗎?
再度落下的吻輕得像風吹過,卻在相觸的瞬間讓他脊椎竄過一陣戰栗。
他迅速退回陰影里,用牙咬住顫抖的指節。
這不夠,遠遠不夠。
可比起半年前只能盯著偷拍照片復健的日子。
此刻能聽見她真實的呼吸聲,已經讓那些在噩夢里反復出現的剎車聲都變成了圣歌。
裴江暮最終還是克制住了狠狠抱她的沖動。
他蜷回陰影里,像一頭舔舐傷口的獸,連呼吸都壓抑得近乎窒息。
半年的復健,讓他的身體勉強恢復了行動能力,卻無法治愈他骨子里的貪婪。
他依然想要得更多,卻只能小心翼翼地壓制。
孟若朝在睡夢中輕輕翻了個身,一縷發絲滑落至唇邊。
裴江暮的瞳孔驟然緊縮,喉結滾動了一下,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扼住。
他想伸手替她撥開,卻在指尖即將碰到她的瞬間猛地收回了手。
他怕驚醒她,更怕自己一旦觸碰,就再也無法停下來。
窗外,月光漸漸偏移。
她的手機亮了起來。
因為怕吵到他休息,她調成了靜音模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