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底的雨來得又急又猛。
孟若朝正在繡架前埋首穿針,忽然聽見門口的風鈴叮當作響。
她抬頭時,推門而入的年輕男人帶著潮濕的雨霧恰好撞進視線。
他推開門,沒有再往前走,而是站在門檻處微微喘息。
白襯衫被雨水浸透成半透明,緊貼在僨張起伏的胸膛上,仔細看,那腹間人魚線也隨著呼吸若隱若現。
水珠順著利落的下頜線滾到突起的喉結,在鎖骨窩里積成小小的水洼。
孟若朝的銀針突然扎進指腹,血珠沁出來,像她莫名加速的心跳。
“抱、抱歉”
他略顯局促地對上她的視線,腳下很快積起一洼水。
“能借個地方避雨嗎?”
聲音比想象中低沉。
孟若朝按住血珠的動作頓了頓。
某種熟悉的顫栗順著脊椎爬上來,像有蝴蝶在記憶深處撲扇翅膀。
這莫名其妙的感覺,讓她一時沒開口,只怔怔地看著他。
或許是害怕她趕人,男人又開了口。
“下午三點我有場面試。”
他低頭看表時,濕發垂落遮住眉眼。
“可房東換了鎖,我沒辦法回家換衣服。”
顛三倒四的幾句話,讓孟若朝起了身。
走近了,她注意到,他襯衫第三顆扣子不知何時崩開了,露出小片蜜色肌膚。
不知道為什么,她突然想起今早蒸籠里顫巍巍的杏仁豆腐。
“先進來吧。”
她偶爾會在店里住,所以備著簡單的洗漱用品。
讓男人進來后,她拿了干凈沒用過的毛巾遞給他。
靠近時,她聞到了一抹雨水都沖不散的松木香。
男人擦頭發時,也鎮定了不少,簡單說了自己的情況。
他自稱裴江暮,是海城那家著名美院的研究生。
因為欠了房東兩個月房租,所以今天回去時發現房東突然換了鎖。
說到這里時,他攥著毛巾的手指骨節發白。
孟若朝靠在不遠處的柜子上,注意到他腕表是積家古董款,表帶卻磨損嚴重。
“面試對我很重要,我想買身衣服”
當他說到這里時,雨正順著他的褲管滴在青磚地上,洇出深色的痕跡。
原來是要面試,怪不得會穿得這么正式。
現在已經十二點,他看到了這里有家服裝店,才會走進來。
其實孟若朝主要給客人做高級定制,店里沒有成衣,況且,她這里的衣服并不便宜。
可男人微微仰起臉,睫毛輕顫著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,一粒小小的淚痣綴在眼角,泣血似的。
濕漉漉的眼神從下往上望過來時,清澈得能映出人影。
仿佛被雨淋透的小動物,皮毛還滴著水,卻執拗地把鼻尖湊到你掌心。
喉結隨著吞咽輕輕滾動,連帶那顆淚痣也微妙地動了動。
孟若朝的心也跟著動了動。
她知道熟悉感來自哪里了——前幾天在寺廟,她見過他,兩人還說了話。
那天仿佛浴著佛光的人,回到塵世間,被大雨淋得沮喪又局促。
她終究還是心軟了一下。
“稍等。”
她匆匆走回工作間,不多時,拿過來一套中式西服。
這原本是送給顏秋白的,此刻她鬼使神差取了過來,遞給了裴江暮。
“你試試。”
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