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若朝收回目光,舉著香最后拜了拜,插進了香爐。
她也沒有急著下山,在廟里逛了逛。
請了幾個平安符,正想去找人開光時,她又撞見剛才的那個男人。
他跪在一個蒲團上,后脊好似繃著青竹破雪的勁,在念《金剛經》。
陽光穿過樹葉落在他身上,光影輕輕搖晃,倒比殿中搖曳的佛前燈更攝人心魄。
她聽不懂,坐在外面聽了片刻,越來越心驚肉跳。
明明是讓人寧靜的畫面,她卻又無端想起昨夜的夢來。
悠揚梵音,也變成了低沉呢喃的一聲聲“朝朝”。
甚至這男人的背影都跟夢中的身影重疊起來。
“小姐,沒事吧?”
一道清朗的聲音喚醒了她。
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靠在柱子上瞇著了。
男人已經誦完了經,許是發覺她不對勁,來看看情況。
她有些詫異自己這樣也能睡著,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,連連擺手,“沒事,沒”
看清面前男人的長相后,她一下子噤了聲。
男人面容清癯,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而成。
眉宇間自帶七分淡然,剩下三分卻不是慈悲,而是妖冶。
只因為他睫毛投下的影子里藏了枚泣血似的淚痣。
他掀起睫羽的剎那,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。
就在她對著他卓絕的容貌震驚時,他突然伸手。
“沾了葉子呢。”
他輕輕從她發頂取下一片枯葉,攤放在她眼前。
動作明明克制又紳士,孟若朝卻看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,品出了幾分隱忍。
好似他不是想幫她取下枯葉,而是想將她擁進懷中,揉入骨血。
或許是見她遲遲不說話,男人低低道歉。
“抱歉,是我失禮了。”
陽光斜切過眉骨時,男人眼尾那粒紅痣突然活了,襯得垂眸的靜謐像冰面下涌動的暗流。
像是要將她裹進這暗流中吞噬。
孟若朝終于回過神來,一邊暗道自己瘋了,一邊深深看他。
半晌之后,還是忍不住問,“我們,認識嗎?”
這問題一出,她自己也覺得可笑。
不會被當作搭訕的借口吧。
畢竟真要認識,誰會忘記這么姿色卓絕的人呢?
不等男人回答,她便趕緊解釋,“抱歉,因為我忘了很多事。”
男人就這么安靜地看著她,看她白凈的臉上飛起紅霞。
“不認識。”
良久之后,他才喉結滾動,輕輕開口。
意料之中的答案。
孟若朝輕輕吐出一口氣。
說不出這種既希望認識,又不希望認識的矛盾來自哪里。
“好的,那不打擾了。”
她雙手合十,對男人行了一禮,打算下山。
轉身的時候,她似乎又聞到了那股若有若無的松木香。
她強忍著莫名的心悸,走到拐角處,才飛快回頭看了一眼。
男人還站在原來的地方,見她回頭,朝她微微一笑。
那笑里藏著隱秘盛大的情緒,好似想將她吞噬占有,不允許任何人染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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