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？

顯然是來不及了。在當天的晚宴上，墨炎子羽全程臉色蒼白如紙，眼神空洞失焦，仿佛靈魂不知道飛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
司令官失魂落魄，舉止失措，不是將餐具錯插進了鼻孔，戳的鮮血汩汩而下，就是茫然地將疊好的餐巾當成食物，直直塞進了嘴巴。

就連陳大元帥過來敬酒時，墨炎子羽也只是機械地舉杯，顯得魂不守舍。

在周遭的賓客看來，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失態。連他的親侄墨染都看不下去了，幾次三番壓低聲音提醒著自已的叔父，懇求他注意儀態。

陳漠對此毫不在意，反而給出了極高的評價。

在陳漠看來，墨炎子羽的失態，恰恰是其內心掙扎的外顯，一位驕傲的軍人，為保全麾下將士性命，迫于無奈向諸夏聯盟屈膝投降，那份深入骨髓的屈辱感，在軍中待了這么久的陳漠覺得完全可以共情。

“墨司令這份軍人的驕傲，難得！”

陳漠低聲對副官吩咐道：“這段時間，讓墨司令好好靜一靜。通知下去，務必尊重烈日的將士。他們是戰友，不是戰俘。誰敢做傷口撒鹽的事，我絕不輕饒。”

陳漠溫和的態度觸動了墨炎子羽，司令官回過神來，急促地呼吸了幾口，霍然起身，向陳漠行了一個標準的、帶著烈日帝國特有剛硬風格的軍禮。

“諸夏聯盟陳元帥！本人，烈日帝國一級上將，烈日第二太空攻擊集群司令官，墨炎子羽，有重要軍情報告！”

墨炎子羽覺得自已想明白了，事已至此，自已丟不丟臉并不重要，既然夏國元帥給了足夠的尊重，那自已作為弱勢方，必須得拿出誠意來。

烈日重新控制蟲洞并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的消息，這么大的事，以諸夏聯盟的信息渠道，也就是早幾天晚幾天的事。與其繼續這樣瞞下去，不如及時向夏國做個通報，

出乎墨炎子羽預料的是，在單獨安排的靜室內聽完了情報，陳漠元帥的第一句話居然是：“那，你們是不是準備回去了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我們，可以回去的嗎？”

陳漠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低聲向侍立一旁的隨行人員吩咐了幾句。待那人領命退下，他才轉向墨炎子羽，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條理：“貴我雙方本就是合作關系，又不是羈押，哪有不讓走的道理？”

“不過，畢竟聯合聲明是經過了我們夏國的中樞審批的，貴軍如果確定要走，需要先報一份計劃，我得向中樞說明情況，做好解釋工作。”

“另外，我這個人不喜歡繞彎子，搞這個聯合協調中心，諸夏聯盟也是花了不少心血和代價的，這說來就來說走就走，我不好交代，所以，每種類型的戰艦，給我留兩艘下來，我這邊可以給你折換物資或者燃料。”

墨炎子羽又一次懵了。

他第一次對于外面所流傳的夏國的“守序”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。

在烈日司令官的認知里，劣勢或者均勢下的守序，是非常正常且完全正常的，但是優勢之下的守序，就屬于非常不合理。

這就好比父母愿意和自已掌控中的孩子心平氣和的溝通，資本家愿意和麾下的雇工規規矩矩公平協作，官僚真的恪守隊紀國法一心一意為百姓服務，某種程度上，這已經違背了他所認知的人的天性。

有那么一瞬間，他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在給自已下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