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漠轉頭看去。
說話的議事長裹著一身紫色的禮服,花白的頭發下,是一張異常消瘦,兩頰深深凹下去的干枯的臉,把顴骨襯托的奇峰突起,一雙有些混濁的眼,如兀鷲一般盯著陳漠。
陳漠不認識人,但是對方胸前那個徽章,無比熟悉。
通遼前議政官安迪莫爾就長期佩戴著這個,巴卡公國的徽記。
陳漠忽然就明白了,已經落魄到在通遼要飯的巴卡一族,消息為何比自已的錦衣衛還要靈通。
巴卡雖然亡國了,到底是曾經的七大公國之一,在聯盟,還占據一個議事長的席位。
這是出門撞見鬼了。
“這位大人”,陳漠深吸一口氣,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:“通遼立國兩年,一直在前線遵循聯盟號令,抵抗魔族大軍,絲毫不敢懈怠。至于吃嬰兒一說,從無此事,純屬有人污蔑,各位爵士大人都是慧眼如炬,一定能辯明真相。”
其他議事長都沒說話,只是饒有興致的看向巴卡議事長。
巴卡的干瘦老頭一聲冷哼,掛在花精靈侍女胸前的左手青筋爆起,疼得花精靈面容扭曲,卻是一點不敢出聲。
“食嬰是不是真的,我不好說,可你區區一個平民,不過是靠著從魔法王國買來的法師侍從身份混了個開拓領主,居然也敢欺凌我國百年貴族?”
面向其他議事長環視一圈,巴卡議事長半是解釋半是聲明的說道:“通遼郡國之內,賤民奴隸竊居高位,貴族世家飽受欺壓,甚至有伯爵之族,不過一時流落,竟要在通遼納稅服役,簡直聞所未聞!”
“聯合王國那邊已經傳過信了,這通遼領主到處勾連,是想以聯盟戰士之血肉,維持他的荒唐權位,此議,我覺得絕不可行,請各位議事長明察。”
陳漠的心沉到了谷底,之前精心準備的諸般說辭,動之以情誘之以利的各種方案,都成了無根之萍。
過了一會,還是作為主人的托馬斯侯爵出聲打破了寧靜:“既然有議事長反對,此事就此作罷,這位通遼的……”身邊的翻譯小聲提醒了一下,托馬斯侯爵繼續說到:“陳?漠領主,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?”
陳漠想了想,王國轉進局面已定,若是能以自已的部隊防守荊棘關,依托堅城重塞,也許還能拖住局面,等待寒冬降臨,謀求一線生機。
“懇請聯盟允許我領軍北出,駐守荊棘關,通遼全國上下,必粉身碎骨,以報……”
“聯盟重鎮,自有安排,怎可輕易許之外人?”巴卡老議事長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,打斷了陳漠的話語。
陳漠左右看看,各位議事們大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,一邊逗著身邊的侍女,一邊吃著場上的瓜。
至此,陳漠知道說什么也沒用了,深深地看了巴卡議事長一眼,一不發,退了出去。
有這幫高高在上的貴族,巴卡亡國何嘗不是咎由自取。
接下來,還有你們滅種的日子。
把剛才沒放的狠話恨恨的從牙縫里擠出去,陳漠看著觥籌交錯的宴會,只覺得索然無味,默默的離開了現場。
出門,正值最后一顆太陽即將墜入地平線。最后的余暉照在門外的觀潮亭上,把一個頹然坐在亭子中的身影,拉的老長老長。
雙手抱膝,身形佝僂,那是先前被趕出門的河灣郡國大使。
陳漠走上前,輕輕喊道:“賈?法里先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