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,馬玲把柴火捆往身后一甩,將繩套挎在自己的肩上背住,這是準備給馬洋送過去。
沒辦法呀,這不是個人一家的事兒,那叫一個班的學生呢。今天少了馬洋的柴火,屋里鍋爐就可能不夠燒,那學生們不得挨凍嗎?
“鍬也沒拿呀!”一轉身的工夫,馬玲又看到了立在墻角的鐵鍬,忍不住嘆了口氣,道:“哎呀!這一天吶,咋不給腦瓜子扔家呢”
說完,馬玲又提起了鐵鍬。可還沒等她走到院門口,就見馬洋回來了!
“你干哈去了?”看著帽子上都是雪的馬洋,馬玲快步走過去,把肩上的柴火捆往地上一撂,一手拄鍬,一手準備去給馬洋拍打、拍打雪。
可馬玲一伸手,卻摸了個空,馬洋彎腰撿起柴火捆,起身時扛在了肩上,然后一把奪過馬玲手里的鐵鍬,同時喝道:“拿來!”
“嗯?”馬玲手上一空,她詫異地看著馬洋,隨即反應過來,吼道:“你跟誰倆急惱呢?”
馬洋氣呼呼地瞪了馬玲一眼,提著鍬就往院外走。
“哎!哎!”馬玲抬手指著馬洋后腦勺,連追兩步見馬洋走遠,姑娘冷哼一聲,道:“你等你回來的!”
此時的馬洋,一手把著捆柴火的繩,一手提著鐵鍬,大步流星地往學校走,一邊走,一邊氣呼呼地念叨:“傻子!大傻砸!這個傻呀!傻透腔了都……”
馬洋叨咕時,馬玲已進了家門,姑娘一進屋,忍不住把倆手合在一起,放在嘴前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氣。
剛才出去上茅房,沒尋思能在外面待這么久,沒帶手套有些凍手了。
馬玲到火墻前,把雙手張開靠近火墻,并抻脖往西屋里望了一眼,見王翠花在給馬洋收拾屋子,馬玲連忙快步進了東屋。
進屋上炕,馬玲打開炕柜最下面、最靠里頭的那個門,從中拿出個藍布包袱。把這包袱一打開,里面裝的是馬玲的一些衣物。
都是外衣、外褲,疊得整整齊齊。而在下面,還有一個小的黃布包,馬玲將其拿出打開,這里面是姑娘的貼身衣物。
這時候山區人還不知道啥叫x罩呢,姑娘們穿在上衣里面的,只有小背心。
馬玲歪頭往門口瞅了一眼,然后抽出最底下的那件白底藍色小碎花的背心,緊接著從小背心里拿出一沓錢來,迅速地揣進兜里。
得虧馬玲動作迅速,她這邊剛揣完錢,王翠花就進來了。
“閨女,收拾衣衫呢?”王翠花問了一嘴,在炕沿邊坐下。
而這時,馬玲已經把那裝貼身衣物的黃布小包袱系上了。
像閨女的貼身衣服,即便是爹媽,誰沒事兒也不會去翻這個。
王翠花也沒在意,而是伸手扒拉了一下馬玲的那些外衣、外褲,嘴里說道:“唉呀,錯啦,給我閨女多做兩身衣服好了。”
“媽!”馬玲笑道:“你不都給我做了嗎?”
“唉!”王翠花嘆了口氣,伸手把馬玲的辮子從馬玲身前給她挪到身后,然后道:“這以后出門子了,媽再想給你做衣服,都不好整了。”
這年頭規矩多,說道也多,尤其是馬玲婚后和公婆一起住。你這娘家媽給做衣服,那是怎么得?嫌我們老趙家虧待你家姑娘啦?
“媽!”馬玲聽出王翠花語氣中的傷感,伸手拉住王翠花的手,笑道:“不好整,你就給我錢唄。”
“哈哈哈!”王翠花被馬玲逗樂了,她看向馬玲笑道:“我美的你大鼻涕泡!”
娘倆哈哈一笑,傷感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。
“哎?閨女!”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,忙問馬玲道:“我剛才看趙軍送你到門口啊,他過來啦?”
“嗯。”馬玲點頭,道:“他路過,來瞅我一眼。”
“啊!”王翠花微微點頭,想了一下最后還是問道:“那個事兒……你問他沒有?”
說完這句,王翠花又補充道:“就以后你倆誰管錢的事兒。”
“啊……問了。”馬玲道:“趙軍說他開工資,我趙嬸兒一分都不要,全給他。”
“是嗎?”王翠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,然后就見馬玲點頭,道:“他說了,到時候這錢,他都給我。”
馬玲沒撒謊,趙軍確實是那么說的,但這姑娘沒告訴她媽的是,趙軍要給,她不要!
“哎呀!”王翠花一拍大腿,替自己閨女高興道:“你看人家趙軍,這孩子他是就本分。”
說著,王翠花比劃道:“咱都不是夸這孩子,他人品也好啊!你瞅就這幾個家屬區,哪個不說這孩子仁義?”
馬玲聞不住地點頭,她對象這么優秀,她能不開心嗎?
“要說呀,這孩子比他爸還強不少呢。”王翠花拉一個、打一個,道:“他跟你爸差不多,你爸也老實,完了開工資啥的,回來就都給我。他再隨禮、抽煙啥的,都得跟我說,我這邊兒再給他。”
“啊……”馬玲一手拉著王翠花,一手摸著自己那個裝錢的兜,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。
“呵呵呵。”王翠花呵呵一笑,道:“行啊,我閨女有福,媽也就放心了。”
馬玲也是呵呵一笑,而這時王翠花拍著馬玲的手,感慨道:“你說哈,你小弟呀,還干點人事兒。他要不提醒啊,媽都把這茬忘了。閨女,咱不說別的,這手頭有錢,你心里就踏實呀!”
“啊!”馬玲點頭,應道:“是,是。”
“媽呀,這幾天還得琢磨、琢磨。”王翠花道:“兩口子結婚過日子,沒有鍋蓋不碰鍋沿兒的,媽得教給、教給你。”
說著,王翠花松開馬玲的手,伸腿準備下地,道:“行啦,媽去撈兩顆酸菜,咱晚上吃酸菜簍子!”
“行!”馬玲笑著一點頭,道:“媽,一會兒我跟你倆剁餡子。”
王翠花笑著一點頭,趿拉著鞋往外面走去。
眼看著王翠花出屋,馬玲臉上笑容一掃而空,她從兜里掏出錢來,迅速地數出五張大團結塞進褲袋。然后抬眼瞅了一眼門口,小聲嘀咕道:“媽呀,我可不能聽你的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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