滑門關閉。房間里死寂無聲。
我躺在那里,全身冰冷。下次周期?是明天?還是后天?
時間不多了。
我必須在那次“深度維護”之前行動。
左臂的刺痛感越來越頻繁,幾乎成了持續的、細微的背景音。凝膠表面,肉眼難以察覺的地方,似乎出現了一些極其微小的、如同水漬般的暈染痕跡?是我的心理作用嗎?
夜幕降臨(根據送飯間隔推測)。送飯人送來晚餐后,房間陷入了更深的寂靜。日光燈管的光芒似乎都暗淡了些。
我閉著眼,調整呼吸,讓身體盡可能放松,像真正睡著了一樣。所有感官卻提升到極致,捕捉著空氣中的任何細微變化。
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幾個小時。
滑門,極其輕微地,向一側滑開了一道縫隙。
沒有腳步聲。只有一種極其細微的、空氣流動的改變。
來了。不是送飯時間。是“深度維護”的提前?還是別的?
我維持著沉睡的姿勢,眼皮下的眼球卻不敢轉動。
一道陰影籠罩在床邊。不是七號。氣息更……沉悶。帶著一種冰冷的、非生物的質感。
是那個送飯人?還是……專門的“維護”人員?
我感覺到一股冰冷的視線落在我左臂的凝膠上。然后,一只戴著白色橡膠手套的手,伸了過來,指尖閃爍著某種微弱的掃描光束。
就是現在!
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凝膠的瞬間——
我一直蓄勢待發的右手,如同毒蛇出洞,猛地探出!不是攻擊那只手,而是狠狠抓向對方手腕上方、防護服與面罩連接處的薄弱環節!
與此同時,我左臂一直壓抑著的那股“刺痛感”,仿佛找到了宣泄口,伴隨著我孤注一擲的意志,猛地爆發!
嗤——!
一聲輕微的、如同冰塊裂開的聲響!
包裹左臂的凝膠,從內部,被我強行引導的那股微弱卻尖銳的力量,刺穿了一個極小的孔洞!
一股冰冷的、帶著淡淡腥味的灰白色氣息,如同被壓抑許久的毒蛇,瞬間從中噴射而出,直撲對方的面部!
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!
對方顯然沒料到我這具“穩定”的軀體會突然暴起發難,更沒料到左臂抑制裝置會從內部破裂!他(它?)的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僵直!
就是這零點幾秒的間隙!
我的右手五指已經狠狠摳進了防護服的連接處!觸感冰冷堅硬,不像人體!
但我不管!用盡全身力氣,猛地一扯!
咔嚓!
一聲脆響!面罩的連接卡扣似乎被強行掰斷!對方發出一聲沉悶的、不似人聲的低吼,下意識地向后踉蹌!
我趁機從床上一躍而起!身體虛弱得幾乎站立不穩,但求生的本能驅動著這具殘破的軀體!
沒有絲毫猶豫,我朝著那扇還未完全關閉的滑門,用盡最后力氣沖了過去!
身后傳來警報尖鳴!還有那“維護人員”憤怒的、帶著電子雜音的咆哮!
滑門近在眼前!我側身擠了出去!
外面是一條同樣純白的、無限延伸的走廊!空無一人!
往哪邊跑?!不知道!
左臂那個被刺破的凝膠小孔,正絲絲縷縷地逸散著灰白死氣,傳來一種微弱的、卻明確的……牽引感!指向走廊的右側!
信它了!
我朝著右側,發足狂奔!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,像擂鼓一樣敲打著我的耳膜!
身后的警報聲和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!
前方走廊盡頭,是一扇厚重的、看起來像是出口的金屬門!
沖過去!
就在我即將沖到門前的瞬間——
門,猛地向內打開!
“七號”站在門口,手中握著那把閃著幽藍光芒的、造型奇特的武器,銀灰色的瞳孔冰冷地鎖定著我。
“殘響。”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意外,只有絕對的冷靜,“你的逃脫嘗試,無效。”
前有攔路虎,后有追兵。
我停在走廊中央,大口喘息,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。左臂的凝膠破損處,灰白死氣逸散得更快,那股牽引感也變得更加強烈。
絕境。
但這一次,我沒有絕望。
我看著七號,看著那扇敞開的、通往未知世界的門,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、近乎瘋狂的笑容。
“無效?”
我抬起正在“泄露”的左臂,對準了她。
“那就試試看……能不能攔住一個……正在‘泄漏’的‘變量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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