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,在腳下扭曲變形。
老榮的絮叨像夏天的蚊子,嗡嗡嗡地圍著你轉,趕不走,煩人,但又透著點活人才有的熱氣。
“我就說沒事吧?自己嚇自己!肯定是那幾個女生玩脫了,心理作用……”他抹了把額頭的汗,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剛才嚇的,“以后可別聽風就是雨了,哥們兒這小心臟經不起折騰……”
我沒接話。耳朵里還殘留著宿舍樓后墻那片區域的“空洞”感,像聽覺里突然少了一幀,極其別扭。
還有“基點”那一下極其輕微、卻絕不可能的共鳴……像在深海里聽到了一聲來自同類的、模糊的呼喚。
熟悉。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聽過。
回到宿舍,那股混雜著泡面味、汗味和荷爾蒙的空氣撲面而來。
吆五喝六的打游戲聲,劣質音響放著的爛俗情歌,還有老榮立刻加入吹牛逼戰局的嚷嚷聲。
喧囂。吵鬧。鮮活。
我把自己扔到床上,望著天花板上那塊頑固的水漬。
體內的力量平靜無波,將外界的嘈雜自動過濾成模糊的背景音。
但這種“正常”的喧囂,此刻卻像一層薄薄的油,浮在我感官的湖面上,隔靴搔癢。
不對勁。那感覺不是幻覺。
接下來的兩天,我刻意留意著關于那間宿舍和那幾個女生的消息。
叫劉倩的女生一直沒來上課。請假理由說是急性腸胃炎,但問起她同宿舍的人,都眼神閃爍,含糊其辭。
王莉來了,但像換了個人。以前挺活潑一女生,現在整天低著頭,坐在角落里,臉色蒼白,眼神發直,別人稍微大聲點跟她說話都能嚇她一哆嗦。有次我不經意從她身邊走過,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、一種冰冷的、像是從冰窖里帶出來的寒意,不是體溫低,而是某種……更深層的東西被凍住了。
而那個據說主導了筆仙游戲的張曉雨,則正常得過分。照樣上課說笑,和室友打鬧,但她的“正常”里透著一股刻意和緊繃,像是用力表演出來的。而且,我注意到,她的眼神偶爾會飄向窗外,或者某個虛空的方向,瞬間的失焦里,帶著一絲極難察覺的……茫然,或者說是……空洞?
她們在隱瞞什么。或者說,她們自己可能都不完全清楚發生了什么,但恐懼是實實在在的。
老榮也察覺了點苗頭,主要是王莉的變化太明顯。他蹭到我旁邊,壓低聲音:“十三,那個王莉……咋感覺越來越肆耍坎換嵴孀殘傲稅桑俊包br>我沒吭聲。
撞邪?可能。但感覺又沒那么簡單。筆仙這種低級玩意,就算真請來點什么,大多也是渾渾噩噩的殘念,嚇唬人居多,很少會造成這種持續性的、近乎“污染”的效果。
那種“空洞”感,還有那瞬間的共鳴……更像是什么別的東西。
第三天下午,最后一節是體育課。自由活動時間,大部分人窩在體育館里偷懶,少數幾個在操場打球。
我靠在場館角落的墻壁上,看著窗外。夕陽把天空染成一片暖昧的橘紅色。
張曉雨和另外兩個女生坐在不遠處的看臺上聊天,笑聲很大,有點刻意。
突然,其中一個女生指著張曉雨的手腕:“曉雨,你這手鏈什么時候買的?挺好看的。”
張曉雨手腕上戴著一條紅色的編織手鏈,中間串著一顆小小的、黑色的、像是某種礦石的珠子,表面不太光滑,隱隱有些紋路。
“啊?這個啊……”張曉雨愣了一下,下意識摸了摸那珠子,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,“就……地攤上隨便買的,不值錢。”
她的反應有點不自然。
我的目光落在那顆黑色珠子上。
很微弱。幾乎難以察覺。
但就在她手指觸摸珠子的瞬間,我感知到從那珠子上,散發出一絲極其極其細微的、與那晚在女生宿舍后墻感知到的“空洞”感,同源的氣息!
不是陰魂,不是邪氣。就是一種純粹的“無”,一種仿佛能吞噬光線的“空”!
而且……“基點”再次極其輕微地悸動了一下!依舊是那該死的、熟悉的共鳴感!
這東西……是媒介?!筆仙游戲只是個引子,真正招來的東西,附著或者說……寄存在這顆不起眼的珠子里?!
就在我鎖定那顆珠子的瞬間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