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后幾日,裴府再未遇襲。
“到了!”下人歡喜地喊了一聲。
眾人這才紛紛下馬的下馬,出馬車的出馬車。
其余人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,抬頭一看,看見“懸空寺”三字,頓時一怔。
“不是去逾松寺?”
“怎么到的這里?”
皇寺通體木制,依山盤踞。那山體雕出一只大掌的輪廓,便好似坐落在佛祖掌心。
走得近些,便見大門緊閉,云霧加身,金漆細細描過門柱,有種神秘而莊嚴的壓迫感。
“這里……平日不受香火嗎?怎的連門也未曾打開?”眾人面面相覷。
大老爺沉住氣,令人上前叩門。
門倒是開得很快。
小沙彌探出頭來,頭一次見這么多人拖家帶口地來皇寺跟前。
“阿彌陀佛,請諸位往別處去。懸空寺不接外客。”
裴伽的師兄弟們湊上前去,道:“你這廟里怪哉,豈能將向佛之人拒在門外?”
小沙彌見他同為和尚,但也沒有讓步的意思,雙手合十平靜重復道:“請去往別處。”
這時殷恒也下了馬,他道:“殷氏曾向寺中添萬金香油,而今到了門前,卻也入不得內嗎?”
“香客有心,佛祖會護佑香客。”小和尚道:“但還是請去往別處。”
好不容易到了這里,卻被拒之門外。
雖知皇寺難進,但也沒想到不近人情到了這等地步。裴府的小輩們登時坐不住了。
大老爺卻神色怪異。
殷恒出馬都無用?他以為是殷家提的議來懸空寺,但卻不是嗎?
這倒有幾分尷尬了。
大老爺立在那里,低頭思索起如何破開局面。
這頭裴元緯看向了程念影,他問:“可有給你什么憑證?”
這話聽來沒頭沒尾,旁人不由一臉茫然。
除了藥……傅翊還給了什么?
程念影正要搖頭,卻突地想起什么來,三兩步便躍到最前,從袖中掏出只貓兒來。
眾人愣住。
這是作甚?
那小沙彌也覺得怪異,拿目光一掃。
只見少女纖纖玉指,從貓兒厚厚的頸毛底下撥了撥。
一道光亮閃過。
那貓頸上,掛著一枚小小蝶貝,蝶貝中間被掏空,嵌著一顆不大起眼的石頭。
小沙彌陡然變了臉色,他道:“施主在此地等候片刻,小僧前去通報。”
程念影揪住那蝶貝,拿起來反復看了兩眼。
真是靠此物通行?
可它有什么特別之處?
殷恒三兩步到了程念影身邊,這幾日他難得離她這樣近,微微別開目光,低聲道:“是舍利。”
“有高僧,名不空,他于海邊長大,精通佛教義理,后灌頂傳法,教化頗盛,先帝在時,尊他為一代戒師,更加國公位,賜名寧。他坐化后,化舍利,嵌于蝶貝,當今陛下稱其為國之寶物。”
殷恒一番話說完,裴府眾人都驚著了。
這樣貴重之物,卻拴在貓兒頸間?
這廂小沙彌一路疾行,上氣不接下氣,直來到方丈跟前:“住持,那魔頭,讓人將、將舍利還來了!”
方丈停住捻佛珠的動作:“不得無禮,妄造口業。”
小沙彌委屈:“是方丈說他心中有魔,必有一日使地獄現于人間。”
方丈搖頭:“請人進來吧。”
小沙彌躊躇道:“人有些多……”
“多?護送舍利,也是該人多些。”方丈干脆道:“走吧,我一同前去。”
不多時,方丈立在門口,一眼望去也難免一呆。
這豈止是多,簡直是太多太多!
“拖家帶口,以他之名攜舍利前來。怪,怪,怪!”
方丈壓下喉中的聲音,上前一步:“老衲慧云,施主請入內。”
裴府的人一個不落被迎進了懸空寺。
這是皇寺,這可是皇寺啊!
小輩們實在難穩重得起來,忍不住四下打量。
懸空寺中的佛像比其它寺廟中的都要多,沿路的欄桿頂端都雕成了佛像,它們神態各異,或慈悲或憤怒。
方丈命人為他們安置精舍,隨即單獨請了程念影隨他去。
“有些事想請教女施主。”
程念影不怕和尚了,倒也無妨,便抱著貓兒跟著他一路進到禪房。
鄒媽媽本想一直跟著,但被小沙彌攔住了:“方丈所議之事,乃是緊要機密,旁人不得入內。”
鄒媽媽想想程念影的本事,也沒什么不能放心的,便在外頭等了起來。
方丈引著程念影進了門,里頭卻已經有一個人了。
方丈似乎也沒想到有人在,輕輕地“呀”了一聲。
那個人跪坐在蒲團上,轉臉看來,目光毫不客氣地將程念影的整張臉,一點一點納入視線之中。
他開口,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:“程、念、影。”
他問:“傅翊知道你的名字嗎?”
一股寒意籠身,程念影霎時炸了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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