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宴到底是結束了。
“主子?”吳巡小心地推了一把傅翊的手臂。
他驚異地發現,主子竟然在走神。
傅翊抬手捏了捏鼻梁:“回府,去把周云芙帶上。”
秦玉容乍然聽見朋友的名字,心頭更是驚駭。叫她做什么?
丹朔郡王顯然是不會為她解釋的。
待她被鄒媽媽扶起,傅翊都已然走遠了。其他府上的女眷都禁不住投來詫異的一眼。
暗自嘀咕:“郡王也沒有多喜歡這個郡王妃啊……”
秦玉容頓時狼狽地加快了步子。
……
一路無話回到郡王府上。
傅翊頭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:“閉門。”
吳巡小心地看了一眼他的神情。別的分辨不出來,但心情應當是極差的。
“把人都帶過來。”
“是!”
傅翊的確是走了一晚上的神。
她是怎么跑掉的,如何蒙蔽了他的,她要跑去哪里,她可有想過走后他會如何對武寧侯府……念頭密密麻麻,將腦海塞得不透風。
他按下去一個,便又浮起來一個新的。
按下去一個,又浮起來一個。
他抬手按住額角:“將御醫也叫過來吧。”
吳巡驚愕抬頭,望向他那張看起來還平靜如水的臉。
傅翊平靜道:“我有些頭疼。”
*
楚珍這日也不怎么好過,她提心吊膽了很久,用晚飯時都沒什么胃口。
郡王府下人關心地問她:“可是不合口味?”
楚珍便嘗試著說:“是有些不大適應,正欲同郡王說呢,我還是回侯府待些日子……”
下人滿口道:“那郡王妃怎么舍得呢?”
楚珍就只好不提這話。
她現在覺得,她當時就不該主動登門來催促……她該相信那小丫頭的。
楚珍疲憊地嘆著氣,下人過來了:“侯夫人,郡王妃要見你。”
楚珍看了看下人的臉色,不見異樣。那想來……混過這一關了?
“好,我這就過去。”楚珍起身。
那小丫頭應該也跑得足夠遠了吧?
*
陳留城,平安客棧。
“住店。”少女的聲音從兜帽下響起。
掌柜抬頭,朝她看了一眼,卻看不清面容。但見她身形窈窕,氣質獨特,不由語氣輕了輕:“女客獨自一人?”
“嗯。”
“可有公憑?知道什么是公憑吧?”
先帝時對待百姓出行的制度都還極為寬松。
“自丹朔郡王上奏當今圣上后,御京便有了嚴令,住店須查公憑。若沒有,那可就……”掌柜意有所指地搓了搓手指。
“我有。”少女伸出一截白皙手腕,將一紙公文擺在掌柜跟前。
掌柜頗為可惜地拿起那紙公文檢驗一番,然后還給了少女。
少女卻問:“丹朔郡王何時上奏的陛下?”
掌柜愣了下,道:“幾年前吧。”
少女主動搭話,掌柜還是很受用的,還多說了幾句:“聽說那時丹朔郡王為查清隱匿的土地和人口,便奏請了皇帝完善戶籍制度。這公憑,也是因此而延伸出來的。……為此,說是京中的貴人們還與丹朔郡王結下了仇呢。”
“為何結仇?”
“自是因為那些權貴富戶,最愛隱匿土地和人口了,能免去不少稅收呢!倒是咱們這些百姓,一個個老實得緊……唉……”
掌柜還嘆上氣了。
“我要一間下字房。”少女開口打斷。
掌柜驚詫。
小姑娘家家,豈能受得了那下字房?
“何不住上字房呢?”
“沒錢。”
“……”掌柜噎了噎,再度暗示她,“我可以幫幫你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
掌柜也不敢真對她如何,只能收了心,取下一枚鑰匙來遞給她。
將銅錢一放,少女便拿著鑰匙和公憑轉身走了。
來到下字房,她摘下兜帽,露出一張姣好的臉。
正是程念影。
她屈指摩挲著公憑上的新名字——江禾。
這是一個經得起查證的名字。
她慢慢笑了。
這便是她郡王府一行最大的收獲了。
她小心地將公憑與戶帖放在一處。
然后表情又微微垮了垮。
她先前做殺手的時候住不了店,常常都住在破廟里,田野里……原來都怪傅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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