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念影卷起簾子,探出頭對外面道:“只是認識的人,不要緊。”
“當真么?”對方面露狐疑,還是覺得傅翊身上的氣質很不對勁。
有些……危險。
笑面虎!
“嗯。”程念影想了想,對一旁按住他的護衛道:“你們不要押著他了。”
護衛們猶豫地看向程念影身后。
被馬車阻擋,傅翊只露出一點側影。
他抬了抬下巴:“聽她的。”
護衛們立即松了手:“裴公子,請到這邊說話。”
程念影就趴在車窗處,道:“你先過去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對方皺著眉,警惕地打量兩眼,這才跟著往外走。
同時心底已經在想,怎么盡快讓裴家的人過來“救人”了。
傅翊此時已經有些手癢了。
他竭力按住將程念影拉回到懷中的欲/望,問:“還要瞧幾眼?”
程念影慢慢收回腦袋,坐好。
她先問:“你的肩怎么了?”
傅翊頓住。
那日在岑家,她并未瞧見他的傷,今日他的傷掩在層層衣袍之下……“你怎么知曉?”
“方才在人群里,我撞上你的肩了,你一下將我抓得很緊。”
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肌肉顫了顫。
“你可以自已來看看。”傅翊放松了姿態,背抵住車壁,無處安放的長腿隨意屈起,雙臂也敞開來。
程念影睫毛顫了顫,還真伸出手去,抽開衣帶,扯住袖子拉了拉。
這感覺很陌生。
仿佛堂堂丹朔郡王才成了那個任人施為的人。
待將層層衣袍撥開,程念影終于看見了他肩頭的傷。
猙獰刀口,只愈合了一半,新生的肉芽與縫合桑皮線處滲出的鮮紅襯在一處。
程念影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傷口,倒沒有皺眉頭。
只是定定地看著。
像是看得出神。
傅翊端詳她片刻,沒想到要她心軟竟是這般難。
他垂眼,舌尖微微用力地抵過齒壁。
心間一點怪異的酸脹浮起,取代了方才不可抑制的滔天怒意。
“好了,看完了?”傅翊問。
程念影:“……嗯。”
她慢慢才回過神,道:“我有東西要給你。”
這可實在稀奇。
傅翊就保持著這般姿態,問:“什么東西?”
“先前與你說過的那些信件。”
“難怪神衛軍搜遍了也沒有找到,原來被你帶走了。”傅翊頓了下,心頭隱隱又有情緒交纏,演化出一絲戾意。
他道:“我說過了,那東西于我來說不要緊。”
“但皇帝一定很喜歡吧?”
“你還不死心?還想同我換什么?”
“又不換什么,就只是給你啊。”
傅翊驀地啞了聲音。
“這樣你也不要?”程念影疑惑看他。
“為什么?”傅翊的聲線發緊。
他想聽到好聽的回答。但他又直覺覺得……不氣他就夠好了。
程念影果然遲疑地問了:“郡王要聽實話……”
并不想聽。
但從程念影說出這句話開始,傅翊的大腦就已經不受控地迅速推理出了結果。
有時腦子太好用,也并不是一件好事。
他屈指按了按太陽穴,道:“這東西帶在身上,反容易惹來別的麻煩,還是給我好,是嗎?”
“嗯……”
“你一開始可以選擇不帶走……不過你那么討厭岑家,帶走比留下好。”
“嗯。”
傅翊眼皮跳了跳,肩上的傷口都跟著抽痛起來。
就在此時,他驀地想起來:“……那日你送殷輝義出蔚陽,為何沒有順手給他?”
“為何要給他?”
傅翊低頭笑了笑。
這五個字,很好地緩解了傅翊對殷家的厭憎和此時的不快。
“我要回裴家了。”程念影往外挪了挪,“那些信……我會找個機會拿來給你。”
“這么急著走?”
“本來是來看酒會的,都還未看上呢。”
“我帶你去。”
他口吻溫和,但分明是半點不商量的口氣。
他道:“裴家公子自有吳巡送他回去,吳巡會告訴他們,不必急著來尋你。”
程念影垂眼想了會兒,她說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