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寶鈔?”
崔星河一聽這話,臉色頓時就變了。
他一臉苦笑的道,“高相這是說的哪里話,寶鈔乃我大乾太祖皇帝立朝后所推行,這下官如何能不知?”
“說說看。”
高陽端起一杯茶水,抿了一口道。
“太祖皇帝立朝后,也看到了金銀的流通性,所以便想推出一個新貨幣,此物便是寶鈔!”
“最初,一貫寶鈔尚可兌一貫銅錢,比例達到了一比一,但后來就變味了,太祖皇帝發現這是個好東西啊,沒錢那就印,因此無論是軍賦,還是水利工程,官員賞賜,皆以寶鈔代替。”
“隨后,危害就體現出來了。”
“因為朝廷揮霍無度,只出不進,印鈔如流水,不過十數年,寶鈔便成了廢紙!”
“到了最后,一貫新鈔,竟連一升米都買不到,百姓辛苦積攢的財富,頃刻間化為烏有,那時民怨沸騰,我大乾險些傾覆!”
“之后,寶鈔便名存實亡,擦腚都嫌硬了。”
崔星河語氣沉重的道:“此等殺雞取卵、自毀長城之舉,實乃治國之大忌!”
“正因如此,天下商貿,終究還是回歸金銀銅錢之實物,也正因實物轉運艱難,近年來,民間那些實力雄厚的大族、商幫,才得以趁機興起票號,開具銀票,憑借其自身信譽和分號網絡,在一定范圍內解決了大額金銀轉運之困。”
“此物確有其便利之處,但下官所慮,正是其尾大不掉之患!”
高陽笑道,“崔大人所極是!”
“但其實在我看來,寶鈔和銀票其實并無太大的區別。”
“什么?”
崔星河一臉震驚,“寶鈔和銀票沒什么區別?”
高陽點頭道,“其實寶鈔和銀票的核心,便在于一個“錨”字!”
“寶鈔之禍,在于無錨!”
“朝廷憑空印鈔,卻沒有相應的金銀實物作為儲備,貪婪一起,印鈔如水,最終只能是掠奪民財,自取滅亡。”
“而民間銀票,雖以金銀為本,可稱之為有錨,但其規模太小,信譽僅限一地或數地,功能單一,多為存取匯兌,只收取管理費,格局未開,難以成為大乾之基石,反而可能成為地方豪強盤剝百姓,積聚私財的工具。”
“想明白這一點,這便簡單了。”
高陽緩緩起身,看向崔星河道,“崔大人所憂慮的是流通與安全,是朝廷的威嚴被取代!”
“那我問崔大人,若有一種機構,由國家背書,信譽卓著,于大乾各郡縣要地皆設分號,商人可將銀錢存入甲地分號,獲得一張標準憑據,憑此可在乙地分號全額兌取出金銀,只收取少量的手續費,如此,既能解決流通安全問題,又能將匯通天下之權柄,收歸朝廷,你覺得如何?”
此一出。
崔星河眼睛驟然亮起,如同黑暗中點亮了兩盞明燈。
“妙啊!”
“如此一來,商人行商,只需懷揣一紙輕便憑據,安全無虞,省時省力,成本大降,朝廷調控物資,調撥糧餉,效率也將倍增,我大乾商路必定更為繁榮!”
但崔星河興奮之余,理智迅速回歸,眉頭再次蹙起:“可是高相,此機構鋪設需巨大成本,維持各分號運轉,人員、護衛、場地,都需要銀子,這僅靠微薄匯費,恐怕難以為繼,甚至入不敷出。”
“而且,這要如何確保各分號,尤其是偏遠之地,皆有充足金銀應對日常兌付?一旦某地出現大規模擠兌,消息傳開,頃刻間便是連鎖崩塌之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