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來到公舍,坐在堂案后面,便有胥吏提著鐵皮水壺走進來,殷勤地為他沖泡一壺茶水。¢求.書\幫′\最′鑫*章·劫¢埂/辛_筷\
上行下效嘛,他這個刺史都喝沖泡茶,下面的官吏上差時,自然也不能喝煎茶。
況且,沖泡茶確實要比煎茶方便許多,尤其這會兒天熱,秋老虎兇猛,忙活一陣,滿頭大汗的喝上一杯涼茶,清熱解渴。
可惜沒有邸報,不然真就與當初在丹徒鎮當監鎮的日子無異了。
如今他剛剛站穩腳跟,且與楊吳屬于生死仇敵,沒辦法在各地設立進奏院,情報方面可謂是兩眼一抹黑,只能寄希望于余豐年,盡快將情報網絡整合,投入運轉。
輕啜一口熱茶,劉靖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。
不多時,兩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在胥吏的帶領下走進公舍。
看著一襲深緋官袍,端坐在堂案后方的劉靖,兩人略一猶豫,躬身作揖:“下官見過刺史。”
這二人正是胡三公舉薦的徐二兩與汪大同。
這段時間,他們一直被關在府衙大獄里,雖未受到虐待苛責,可蹲大獄的滋味并不好受,關于這段時日發生的事情,只是方才出獄時,向胥吏簡單打聽了一些。
只知道如今歙州換了新主人,朝廷還派了宣諭使。
劉靖放下茶盞,打量著二人。
徐二兩與汪大同只覺對方目光如箭,銳利無比,紛紛挪開視線,不敢與其對視。
年歲都不算大,三十出頭,其中一人國字臉,濃眉大眼,另一人偏瘦,面容俊秀,相貌氣質倒是與錢鏵有些相似。
事實上,文官就沒有歪瓜裂棗,再不濟那也是五官端正。
因為唐時選官,除開學識能力之外,還會查驗相貌,講究身書判。
所謂身,就是相貌,排在第一位。
官員代表的乃是朝廷,官員的相貌也就代表了朝廷的顏面,所以長的相貌周正,這就是最基本的了。
首先不能是殘疾,其次相貌不能太過丑陋。-r¢w/z+w¢w\.*n,e·t_
,則是說話,談舉止要得體,不能是個結巴,否則一張口結結巴巴半天也說不清一句話,朝廷的威嚴會蕩然無存。
其次官話要標準,不能夾雜過多的鄉音,唐時官員多為異地為官,正所謂十里不同音,官話不標準,上任之后麾下官員佐屬很可能聽不懂你說的話。
所以,唐時的文官就沒有丑的。
收回目光,劉靖溫聲道:“這段時日委屈二位了,且坐。”
“多謝刺史。”
徐二兩微微松了口氣,來到堂案前的胡凳上坐下。
只見他二人只坐了小半個屁股,腰背挺得筆直,顯然深諳為官之道。
待到兩人落座,劉靖緩緩開口道:“本來,你二人應當與其他人一樣,被遣送至揚州。”
此話一出,徐二兩與汪大同心中齊齊一驚。
遣送到揚州?
他們去揚州能干甚,討飯嘛?
卻聽劉靖繼續說道:“不過本官是個愛才之人,胡別駕向本官舉薦,稱你二人德才兼備,能力出眾,加上又是歙州本地人,去到揚州無依無靠,因而本官這才特意召見。”
“不知你二人可愿在本官麾下效命?”
聞,徐二兩幾乎沒有絲毫猶豫,當即應道:“下官愿為刺史效命!”
這哪還有不愿的。
而且他們也根本就沒得選。
他早年因得罪了錄世參軍董冬來,遭到報復,被一紙調令從戶曹改去任了郡城掌故,一直懷才不遇,整日渾渾噩噩,得過且過。
眼下機會終于來了,他豈會錯過?
至于劉靖能否長久占據歙州,徐二兩不想管,畢竟這年頭兵荒馬亂,誰又敢說能長久?
與其繼續渾渾噩噩,朝生暮死,不如搏一把!
汪大同則面色猶豫,小心翼翼地說道:“刺史厚愛,然下官父母年事已高,本就打算辭官歸鄉,供養雙親,以全孝道。-山?葉′屋-¢耕,薪·醉~全-”
不同于徐二兩,他對劉靖還是心存顧慮。
或者說,不認為劉靖能占據歙州多長時間,畢竟相比之下,楊吳乃是龐然大物,雙方實力過于懸殊。
若是委身劉靖麾下,屆時楊吳再打回來,他該如何自處?
不但他自己,連帶著家人親眷也要遭殃。
劉靖微微一笑:“本官非是心胸狹隘之人,你既然想盡孝,本官自然成全,你且回去吧。”
這個年代,孝道大過天。
一個人哪怕惡事做盡,但孝順父母,旁人也會覺得這個人還有救。
既然汪大同都把盡孝抬出來了,劉靖還能說什么呢。
“多謝刺史,下官告退!”
汪大同面色一喜,趕忙起身道謝,旋即匆匆離去,生怕慢一步劉靖就會改主意一樣。
目送汪大同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,劉靖心中毫無波瀾。
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。
當真他霸王之氣一放,別人納頭便拜?
逗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