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雅在親衛的護送,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黃土高臺之上。
放眼望去,只見遠處變成了一片水沼,壕溝被淹沒在水下,渾濁的水面之上,只能看到一個個寨堡,以及拒馬、柵欄。
一名親衛眼尖,說道:“刺史,寨堡里的賊人都不見了。”
陶雅神色凝重道:“這劉賊倒是個果決之人,行事雷厲風行,當真難纏!”
換做一般人,絕不會如此果斷舍棄精心準備的寨堡。
關鍵時刻,能壯士斷腕,無一是易與之輩。
壓下心頭翻涌思緒,陶雅擲地有聲道:“傳我軍令,全軍整備,午時一刻,準時攻城!”
為了等這場暴雨,已經拖了數日,不能再繼續拖了。
“得令!”
親衛說罷,快步下了高臺,將軍令傳給徐章等將領。
隨著朝陽漸漸升起,氣溫陡然升高。
績溪縣地勢低,位于山坳之中的平原,三面環山,地面上的水汽被烈日一蒸,無法消散,彌漫在空氣中,宛如蒸籠一般。
時值正午。
縣城外的積水或滲入地下,或被烈日蒸發,露出泥濘的地面,以及一條條橫七豎八的水渠。
咚咚咚~
沉重且富有節奏的鼓點,緩緩響起。
千余跳蕩兵沖出,五人一伍,兩人持盾在前,左右兩側各有一名槍兵,后方則是一名弩手,這是唐時小隊標準作戰陣型。
這些跳蕩兵行動敏捷,踩著泥濘濕滑的路面快步接近寨堡。
進入寨堡,檢查一番,確認里頭沒有敵軍后,立即吹響骨哨。
聽到骨哨,數千民夫如蟻群一般,從軍陣中涌出,這些民夫進入陣地后,開始拆卸拒馬、柵欄,然后重新拼裝起來,鋪在變成水渠的壕溝之上,形成一架架簡易的木橋。
城墻之上,劉靖靜靜的看著下方。
雖說這場暴雨沖毀了他精心準備的寨堡戰術,可也給吳軍攻城帶來了麻煩,那些橫七豎八的壕溝在灌滿雨水后,使得吳軍沒法像上一次攻城時,大規模的鋪開。
“弟兄們。”
這時,劉靖緩緩開口。
城樓上的士兵紛紛轉頭,朝他望去。
劉靖指著下方的吳軍,高聲道:“上一次,也是三萬吳軍,績溪縣城內的弟兄們只有兩千。這一次,同樣是三萬吳軍,而我們卻有將近五千兄弟。能打退一次,便能打退第二次,只要再將他們打退,歙州就徹底屬于我們。”
“上次一戰,不少弟兄立下了軍功,我劉靖在此向你們保證,打退吳軍當日,我親自給你們發賞錢,一刻也不耽誤!”
這些丘八不用跟他們講什么大道理,因為他們壓根聽不懂。
先鼓勵,再說獎勵,就完事了。
這就好比后世,公司老板說只要拿下這個項目,不用等過年,當天就發年終獎一樣。
自古財帛動人心。
果然,聽到他的話,所有士兵頓時雙眼一亮。
盡管劉靖在他們心中的印象是說一不二,一諾千金,可錢這東西,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。
見士氣被調動起來,劉靖繼續高喊道:“自今日始,我便站在城墻上與弟兄們共同殺敵,我若退下城墻一步,汝等殺之!”
“殺敵!!!”
受到他的激勵,士兵紛紛仰天高吼,氣勢震天。
就在此時,下方的民夫已經將壕溝之上都鋪設了木橋,遠處吳軍陣中的戰鼓聲陡然一變,變得急促。
來了!
劉靖雙目微微瞇起,體內的熱血開始涌動。
他很清楚,時間并不站在陶雅那一邊,所以接下來沒有所謂的佯攻試探,陶雅一定會發起狂狼一般的猛攻,如洶涌的潮水,一波接著一波,直到徹底將績溪縣城淹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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