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靖深吸了口氣,神色凝重道:“我大概猜到陶雅的打算了!”
莊三兒問道:“甚打算?”
“等!”
“等?”
“入夏了,他在等一場暴雨!”
劉靖話音剛落,光線陡然變暗,一片烏云遮擋了烈日。
六月已然入夏,而江南夏季雨水充沛。
自入夏之后,歙州還沒下過雨,算算日子,也該迎來一場暴雨了。
這年頭領兵打仗,不但要會行軍布陣,還需精通天文地理。
近日會不會下雨,通過云霞和星象,就能推算的八九不離十。
旁人會不會,劉靖不知道,但陶雅大概是懂的。
作為經驗豐富的百戰老兵,莊三兒立即看向東邊的那條揚之河,失聲道:“他想等下雨,河水水位暴漲時,掘開口子?”
揚之河是新安江的支流,全長八十余里。
這條河并不算寬廣,水流量也不大,即便暴雨水位上漲,掘開口子,也無法淹沒績溪縣。
但是,卻能將縣城外橫七豎八的壕溝淹沒。
屆時,沒了連通的壕溝,十八個寨堡也就成了澤國中一個個孤島。
而且這些寨堡都是臨時修建的,完全由黃土夯實而成,不像城墻那般堅固,被水一泡,七八個民夫用不了多久就能挖穿。
一旁的李松出聲道:“趁著他們挖掘河口時,出兵襲擾!”
莊三兒狠狠瞪了他一眼:“你這夯貨,陶雅豈會沒有后手,就等著咱們出來呢!”
李松急了:“那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掘開河口?”
劉靖看著天空,說道:“眼下,只能看老天爺了,若是雨勢小,河水漲不了多少。”
會不會下雨,下多大,人無法決定,全看天意。
天意,很多時候,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。
……
……
轟隆隆!
紫青色的電蛇,劃破夜色。
震耳欲聾的雷聲,讓人為之心悸。
一條電蛇在云層中游走,一路向下,最終落在山頂之上。
轟!
一聲巨響,山頂火光四濺,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樹應聲而斷,斷口處燃起熊熊大火。
天地之偉力,在這一刻,彰顯的淋漓盡致。
大火并未持續多久,便被一場暴雨澆熄。
雨水如珠,從天空傾瀉而下。
整片天際很快被雨幕所籠罩,充斥著嘩啦啦的雨聲。
山谷東邊的半山腰處,隱隱有橘黃色的光亮閃爍。
妙夙坐在山洞門口,雙手托腮,充滿靈氣的大眼睛望著洞外磅礴大雨,有氣無力道:“師傅,我好餓!”
“餓了就睡,睡著就不餓了!”
杜道長的聲音,在山洞里響起。
妙夙苦惱道:“我就是餓的睡不著嘛。”
自劉靖率部奔襲歙州,已有兩個多月,小猴子謹記劉靖的叮囑,緊閉寨門,不許任何人外出,而山寨中囤積的糧食,也吃的差不多了。
妙夙與杜道長是劉靖的貴客,所以伙食是寨子中最好的。
不過到了如今,每日也只有一碗清如水的稀粥。
連他們二人都如此,可想而知,寨中其他人有多凄慘。
“你這些年的道法,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?看看為師,心靜,自然也就不餓。”
“徒兒午間還看到師傅去馬廄偷吃了一把豆子。”
“你這逆徒,煉丹的事能叫偷嘛!”
“……”
妙夙撅了噘嘴,沒了聲音。
不是不想斗嘴,而是太餓了,餓得不想說話。
沉默了片刻,杜道長的聲音再度響起,溫聲安慰道:“乖徒兒再忍一忍,吾觀那劉靖面相,富貴逼人,未來成就絕對不凡。況且,前陣子為師替他卜了一卦,卦象乃是水火既濟,他所行之事雖有波折,最終卻能水火相濟,馬到功成。”
“想來用不了多久,就會派人來接咱們了。”
說起這個,妙夙頓時來了興致,好奇道:“師傅,劉監鎮他到底去做什么事兒了?”
“小孩子家家的,問這些作甚。”
劉靖雖未告知杜道長,但杜道長這般年歲,又云游天下多年,見識不凡,隱約也能猜到。
亂世之中,總有人不甘碌碌無為,提三尺劍,奮起搏出一片天地。
“哼!”
見師傅不愿說,妙夙哼了一聲,嘀咕道:“莫以為我不曉得,不就是打打殺殺么。”
很快,山洞中再次陷入沉默,唯有稀里嘩啦的雨聲充斥耳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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