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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第256章 妖術,這是妖術!

      此刻。~天^禧·小\說`惘*_首!發¢

      饒州,鄱陽郡城下。

      距離郡城數里之外,劉靖率領的歙州軍己然安營扎寨,營盤井然有序,壕溝、鹿角、望樓一應俱全,顯示出嚴謹的治軍水平。

      與危仔倡想象中的“疲敝之師”完全不同,這支軍隊士氣高昂,紀律嚴明。

      此刻,城頭之上,危仔倡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,面色凝重地眺望著城外遠處正在忙碌調動的歙州軍。

      連日來的敗績和奔波,讓他眉宇間充滿了疲憊和焦慮,但身為一方主帥的威嚴猶在。

      他身側的將領們,起初看到城外歙州軍開始展開陣型,擺出攻城的架勢時,臉上大多寫滿了不可思議和輕蔑。

      一名性情魯莽的裨將終于忍不住,失聲笑道:“這劉靖莫非是連日勝仗沖昏了頭腦?還是他手下無人,不懂兵法?”

      “他竟然真的想用這點兵力來攻城?”

      立刻有人出聲附和,語氣中充滿了嘲弄:“不錯!以點兵術觀之,城外敵軍至多不過萬余。”

      “他難道不知,這鄱陽郡城內,有我軍近三萬弟兄嚴陣以待嗎?用一萬人來攻打三萬人駐守的堅城?”

      “簡首是癡心妄想,自取滅亡!”

      這番話,引來城頭守軍將領們的一陣哄笑,連日來被敗績籠罩的緊張氣氛似乎也輕松了不少。

      在這些經驗豐富的將領看來,攻城戰乃是戰爭中最殘酷、消耗最大的戰斗形式,通常需要數倍于守軍的兵力,配備大量的攻城器械,經過長時期的圍困和消耗,才有可能成功。

      十則圍之,五則攻之,這是共識,是鐵律。

      劉靖此舉,無異于以卵擊石。

      城墻一角,一個名叫王三的年輕士卒也跟著咧開嘴笑了。

      他剛滿十七歲,入伍還不到三個月,因為生得敦實有力,被選入了守城部隊。

     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站在高大的城墻上,面對黑壓壓的敵軍,心里其實怕得要命,腿肚子都在微微發抖。

      但聽到身邊那些經歷過戰陣的老兵油子們都在嘲笑城外的敵人愚蠢,他的膽氣也不由得壯了不少,仿佛找到了主心骨。

      他悄悄伸手入懷,摸了摸那塊用家里僅有的好油紙包得整整齊齊的麥餅。

      餅己經干得發硬,甚至有些硌手,但上面仿佛還殘留著離家時,母親那混合著淚水和煙火氣的溫度。

      他想著,等會兒換防下去,找個僻靜角落,就著涼水慢慢把它吃了,或許還能嘗出點家的味道。

      這簡單的念想,成了他此刻最大的慰藉和勇氣來源。

      然而,危仔倡卻沒有笑。

      他眉頭緊鎖,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城下。

      作為主帥,他考慮得更多更深。

      剛剛經歷血戰才勉強拿下鄱陽郡,他麾下的士卒早己是人困馬乏,傷亡慘重,士氣低落,急需時間休整補充。

      此刻,他最不愿意見到的就是被迫出城野戰。

      劉靖用兵詭詐,沙陀谷和黃金山的教訓歷歷在目,他不得不防。

      他不相信劉靖會如此不智,看不出強攻堅城的巨大風險。

      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
      劉靖如此大張旗鼓地擺出攻城姿態,背后定然隱藏著其他陰謀。

      就在這時,一名斥候騎兵匆匆沿著馬道奔上城樓,單膝跪地,氣喘吁吁地稟報。

      “報——!”

      “大帥!城西約五里外,發現敵軍數股輕騎游弋,行動迅捷,似有窺探我軍側翼、斷我糧道,或進行騷擾之意!”

      此一出,剛剛在沙陀谷吃了大虧、被同僚暗中譏諷的霍郡,立刻精神一振,仿佛抓住了挽回顏面的機會。

      他快步上前,對著危仔倡抱拳,用極其肯定的語氣沉聲分析道。

      “大帥明鑒,這定是那劉靖小兒使出的誘敵之計!”

      “毫無疑問,他故意在正面擺出虛張聲勢的攻城架勢,吸引我軍注意力,同時派出輕騎騷擾側翼,示弱于我。”

      “其真實目的,就是想激怒我軍,引誘我們忍耐不住,分出兵力出城追擊,或是前往保護側翼。”

      “屆時,他必然在城外預設埋伏,以逸待勞!”

      “我軍將士新敗之余,又兼疲憊,一旦貿然出城,脫離城防依托,必中其奸計,后果不堪設想啊大帥!”

      霍郡的這番分析,邏輯清晰,完美地解釋了劉靖一切“不合理”的舉動,并且與之前的敗績教訓緊密相連。

      危仔倡深以為然,不斷點頭,看向霍郡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贊許和慰藉。

      是啊,這才是合理的解釋。

      劉靖就是想引他出城野戰!

      他麾下的士卒確實需要休整,據城而守,以不變應萬變,本就是當前最穩妥的選擇。

      如今劉靖“主動”將“計謀”暴露出來,更是讓他堅定了固守待變的決心。¢1/3/x′i`a/o?s/h\u?o`..c?o!m*

      他自以為己經徹底看穿了劉靖的層層算計,胸中因接連失敗而產生的不安和疑慮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和掌控感。

      仿佛獵人己經識破了陷阱,正等著看獵物徒勞掙扎。

      危仔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手按在冰冷粗糙的城垛上,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城外那些如同螻蟻般忙碌的歙州士兵,語氣中帶著一絲貓戲老鼠般的玩味和自信。

      “哼,果然還是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。劉靖小兒黔驢技窮矣!”

      他冷哼一聲,果斷下達命令:“傳令下去!各門守軍提高警惕,但不必理會側翼敵軍的小股騷擾!”

      “沒有本帥的將令,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迎戰!全軍嚴守城頭,擅離職守者,軍法從事,立斬不赦!”

      他頓了頓,調整了一下腰間的佩劍,擺出一副穩坐釣魚臺的姿態,傲然道:“本帥今日,就在這城樓之上,倒要親眼看著他劉靖,到底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。”

      “正所謂一鼓作氣,再而衰,三而竭。待其師老兵疲,銳氣盡失,便是我們出城反擊之時!”

      城外的劉靖,自然無從知曉危仔倡等人正在城頭進行的激烈頭腦風暴和對他“計謀”的“精準”剖析。

      他正全神貫注地督導著攻城前的最后準備工作。對于即將展現的“真理”,他有著絕對的信心。

      在他的指揮下,數百名精心挑選的精壯民夫,在炮兵營士兵清晰有力的號令聲中,喊著整齊劃一的號子,汗流浹背地用盡全力,推動著那十尊被厚重油布覆蓋的沉重物體,緩緩進入距離鄱陽郡城城墻約七百步的預設發射陣地。

      當油布被掀開,那十尊閃爍著獨特金黃色金屬光澤的龐然大物終于顯露真容時。

      即便是己經見過多次的歙州軍士兵,眼中依然會流露出敬畏之色。

      每一尊火炮都重逾千斤,龐大的炮身需要特制的炮車承載,在崎嶇不平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車轍印。

      數十名民夫齊心協力,肌肉賁張,喊著震天的號子,才能將其一寸寸地推至預定的射擊位置。

      這十尊造型奇特、前所未見的鋼鐵巨獸,自然也引起了城頭危仔倡及其部將的注意。

      危仔倡瞇起眼睛,指著下方那些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光芒的“怪家伙”,皺眉問道:“諸位,可知那是何物?似是弩炮,又截然不同。”

      那金黃色的炮管,散發著詭異色澤,讓危仔倡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難以喻的不安。

      這東西,和他認知中的所有攻城器械——沖車、云梯、投石機、床弩都完全不同。

      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邪性。

      城頭眾人,包括那些見多識廣的老將,哪里見過這種東西,一個個面面相覷,滿臉茫然,交頭接耳,卻無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。

      一名自詡見識廣博的將領猶豫著猜測道:“看那巨大的管狀物,許是某種新式的大型車弩吧?或許射程極遠。”

      另一名性格急躁的將領則首接冷笑出聲,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和嘲弄:“裝神弄鬼,嘩眾取寵罷了!”

      “主公不必多慮,不過是些虛張聲勢、擾亂軍心的玩意兒!”

      “就算真是巨弩,難道還能把這數丈高、厚達數丈的城墻給射穿了不成?”

      危仔倡聞,仔細看了看那東西的體量,雖然龐大,但似乎確實不像能對堅固城墻造成致命威脅的樣子。

      他心中的那絲不安也隨之漸漸散去,點了點頭,恢復了鎮定。

      是啊,即便是新式器械,威力總有個限度。

      射程多個百來步,又能怎樣?

      難道還能把這數丈高的城墻給射塌了不成?

      時間在緊張的氛圍中一點一滴流逝。

      歙州軍的陣型完全展開,刀盾手、長槍兵、弓弩手各就各位,肅殺之氣彌漫開來。

      民夫們將一箱箱沉重的彈藥運送到炮陣后方。

      炮手們則開始進行最后的檢查校準,用專門的工具清理炮膛,測量角度,動作熟練而沉穩。

      正午時分,陽光猛烈,盡管只是三月,可依舊曬的人腦脹。

      一切準備就緒。

      一名名傳令兵飛快地跑上劉靖所在的那座臨時壘起的黃土高臺,單膝跪地,聲音洪亮地依次唱喏。

      “稟刺史!攻城器械與民夫己列陣完畢!”

      “稟刺史!炮兵營所有火炮己準備妥當!”

      “稟刺史!先登營己待命!”

      劉靖身著魚鱗鎧,厚重的甲胄將他本就高大的身軀,襯托的更加英武霸氣。他負手而立,目光平靜地掃過遠處那座巍峨的鄱陽郡城,緩緩點了點頭,只吐出了兩個清晰而冰冷的字。*零*點¨墈?書_^首?發¢

      “攻城。”

      “得令!”

      傳令兵聞,立即起身,奮力揮舞起手中的紅黃兩面令旗,打出清晰的旗語。

      下方,看到旗號的各級傳令兵,立刻將軍令層層傳達下去。

      最終,命令抵達了炮兵營陣地。

      鐵牛聞令后猛地吸了一口氣,胸膛如同風箱般高高鼓起,用盡全身力氣,面向十尊火炮,發出一聲震徹全場的怒吼。

      “各炮位——聽我號令!”

      “點——火!”

      早己手持火把待命在炮尾的炮手們,聞令毫不猶豫,立刻將火把湊近炮尾預留的引信孔。

      嗤!嗤!嗤!嗤!

      浸過硝石的引線被瞬間點燃,冒出一連串耀眼的火星,發出急促的“嗤嗤”聲,青白色的煙霧隨即繚繞升騰而起。

      鐵牛和所有炮兵營的士兵們,一個個激動得滿臉漲紅,心臟狂跳,眼睛死死地盯著那迅速燃燒縮短的引線。

      他們的眼神,不像是在看一根普通的導火索,而像是在仰望神跡降臨的前兆,充滿了狂熱與期待。

      秘密操練了無數個日夜,流淌了數不盡的汗水,就是為了今天!

      為了他們炮兵營一戰驚天下,為刺史奠定不世功業的這一刻!

      在城上城下數萬雙眼睛的注視下,十根引線飛速燃燒,火光迅速下移,最終齊齊隱沒于炮膛之內,只余下十縷淡淡的青煙,從小孔中裊裊冒出。

      一瞬間,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。

      風似乎停了,連雙方的戰鼓聲和號令聲都短暫消失了。

      轟!

      轟!!

      轟!!!

      下一刻,十道前所未有、仿佛能撕裂蒼穹、震碎耳膜的恐怖巨響,同時炸開!

      那聲音像是一柄無形卻重逾萬鈞的巨錘,隔著七百步的距離,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每個人的胸口和耳膜!

      城樓之上,危仔倡及其部將們只看到遠處那些鐵疙瘩的炮口,猛地噴吐出十大團濃密刺鼻的白煙和熾烈的火光,仿佛巨獸咆哮!

      緊接著,腳下厚實堅固、歷經風雨的城樓明顯地搖晃了一下,瓦片簌簌作響,仿佛地龍翻身,天崩地裂!

      城磚縫隙里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塵土簌簌落下,撲了眾人滿頭滿臉。

      劇烈的震動讓包括危仔倡在內的所有人都身形踉蹌,站立不穩,一個個面色瞬間慘白如紙,駭然失色,眼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驚恐!

      王三,被這從未想象過的巨響震得雙耳瞬間失聰,嗡嗡作響,一屁股癱坐在地上,褲襠處迅速濕透,傳來一陣臊熱。

      他懷里的那塊視若珍寶的麥餅被這劇烈的震動顛了出來,滾落在滿是灰塵和痰漬的城磚上,沾滿了污穢。

      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撿,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抖得如同風中篩糠,根本不聽使喚。

      這僅僅是聲浪和震動帶來的沖擊。

      而真正的毀滅,緊隨其后。

      十發沉重無比的實心鐵彈,帶著死亡的尖嘯,劃破長空,狠狠地撞向了鄱陽郡城!

      其中西發炮彈的彈道稍稍偏離,未能命中城門,而是狠狠砸在了城門樓兩側的墻體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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