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卿卿實在沒忍住,悄悄將合歡扇下移了半寸,迅速朝門外瞥了一眼。-0¨0_s?h¨u?./n?e~t.
只一眼,她便心頭狂跳。
透過敞開的臥房大門,只見一名身姿英武的男子,邁步走來。
一襲大紅圓領袍衫,腰纏錦帶,腳踩一雙鹿皮白底靴。身姿挺拔,如青松傲立,墨發如云,面如冠玉,目光如炬,因未及冠,所以略顯濕漉的頭發披散在身后,只是簡單挽了個發髻,用木簪固定。
明明俊美異常,卻不顯女子陰柔,反而氣質英武。
一手垂在身側,一手提著一個食盒,迎面而來,宛如詩詞中走出翩翩佳公子。
這……這不就是她幻想中的未來夫君嘛。
唔!
錢卿卿素手微抬,將眼眸重新隱沒在合歡扇后方,只覺心臟砰砰直跳,連呼吸都不由急促了幾分。
這一眼,讓她先前的憂愁與忐忑,瞬間煙消云散,心中只余下緊張、羞澀、期待,以及對父王的感激。
果然,父王最疼愛的還是自己!
父王真好!
心里想著,劉靖已經邁步走進臥房,將食盒放在桌上,他溫聲道:“餓了吧,且先吃些東西。”
雖覺得劉靖此舉極為貼心,笙奴卻還是說道:“阿郎,禮還未成哩。”
“是要揭開扇子么?”
看著錢卿卿一直舉在面前的合歡扇,劉靖作勢就要伸手去拿。
“阿郎且慢。”
笙奴與貍奴嚇了一跳,趕忙攔住。
劉靖收回手,疑惑道:“有何不妥?”
貍奴脆生生地說道:“阿郎還未念卻扇詩哩。”
“何為卻扇詩?”
劉靖兩世為人,頭一回成親。
后世婚禮他懂一些,畢竟沒吃過豬肉,還沒見過豬跑嗎,可唐時的婚禮就徹底抓瞎了。
經過笙奴兩人的解釋,劉靖這才恍然大悟。
所謂卻扇,就跟后世的掀蓋頭一樣,不過在卻扇之前,需念三首卻扇詩,若新郎文采不佳,也可讓好友代作。?卡~卡.曉.稅`枉,^更~鑫¨最^全,
比如劉禹錫,就曾多次幫好友作卻扇詩。
然而,卻扇禮還僅僅只是開始,接下來還有一系列禮儀。
這還已經是簡化了的,因為一切從簡,劉靖省去了迎親,否則完整的流程,只會更加繁瑣,什么催妝詩、迎門棍、過三關……
劉靖面露恍然:“原來如此,我頭一回兒成親,沒甚經驗,還請郡主見諒。”
撲哧!
此話一出,貍奴實在沒忍住,笑出了聲。
就連笙奴都捂著嘴,肩膀一陣抖動。
錢卿卿莞爾一笑,只覺這位劉刺史說話真有趣,想來并非古板迂腐之人。
劉靖說道:“我少讀書,文采不佳,三首卻扇詩著實有些為難,不如就一首吧。”
“一首也可。”
笙奴點點頭。
本也沒打算為難阿郎,即便作不出來,她也提前有準備,袖子里藏著早就作好的三首卻扇詩。
這種情況很普遍,萬一新郎到時候真作不出來,冷場了多尷尬。
劉靖搜腸刮肚,想了好一會兒,還是沒找到一首卻扇詩,實在是這種詩太偏門了,后世不是專業研究這方面的人,還真不了解。
好在卻扇詩并未有什么嚴格的規定,只要符合大婚之日喜慶的氛圍就成。
最終劉靖一番東裁西剪,緩緩念道:“君游東山東復東,安得奮飛逐西風。愿我如星卿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潔。”
“彩!”
笙奴雙眼一亮,拍手叫好。
能當郡主的貼身婢女,可不是甚么貧苦農家女,本就進過學,讀過書。更何況錢卿卿喜靜好讀書,作為貼身婢女,耳濡目染之下,不說文采如何,但品鑒能力還是有的。
其實這首詩,并不適合做卻扇,上闕甚至還帶著一絲憂愁,但架不住作的好啊。
尤其那個卿字,與錢卿卿的名字一樣,堪稱點睛之筆。
“愿我如星卿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潔……”
錢卿卿心中默念,臉頰不由爬上一抹羞紅。-第\一?看?書¨網*+追?蕞*芯¢璋¢劫~
不曾想,自己這位夫君竟有如此風采。
這不正是自己所幻想期盼的么,陌上如玉,文武雙全。
其實劉靖壓根沒想那么多,也不知道錢卿卿的名字,到目前為止,他只知對方的封號是永茗。
至于愿我如星卿如月,本來是愿我如星君如月,因為這首詩是以女子的視角,而今劉靖吟誦,自然不好照搬,于是把君改成了卿,沒成想卻有這般巧合。
劉靖問道:“這首詩可行否?”
笙奴抿嘴一笑,讓開身子:“自然行,請阿郎卻扇。”
劉靖邁步來到床榻前,緩緩伸手撥開合歡扇。
隨著合歡扇被撥開,一張又純又欲的精致臉蛋,緩緩浮現在眼前。
十六歲的年紀,自該清純可人,可那雙狐貍眼卻又勾魂奪魄,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個垂眸,都格外勾人。
劉靖微微一愣,旋即心頭苦笑。
這個王兄,臨走前都還要晃點自己一次。
因為有王沖提醒在前,所以對錢卿卿的容貌,已經有過心理預期,只是沒想到被王沖給耍了。
“夫君。”
錢卿卿面色嬌羞,柔柔地喚了一聲。
劉靖回道:“夫人。”
這會兒可不能叫娘子,因為唐時的娘子,適用于稱呼所有女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