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丫頭此刻跟吃了蜜餞似的,甜滋滋的,心中歡喜快要溢出來了。+咸*魚?看.書/-唔?錯′內`容,
哼!
吳王的郡主又怎樣,在自己面前還不是低伏做小?
不過,這種得意與歡喜,很快就被潮水一般的思念淹沒。
與劉郎分離已快有九個月了,雖說中間兩人有信件往來,以解相思之苦,可信到底是信,代替不了人,更何況隨著季二叔被阿爺趕走后,連個信兒都沒了。
這時,只聽崔瞿繼續說道:“劉靖托人來信,伸手朝老夫要人。”
話音剛落,崔蓉蓉姐妹還沒有所反應,倒是崔云懷中的小桃兒滿臉驚喜,拍手叫好:“哦,爹爹來接我嘍!”
這聲爹爹,可謂是情真意切,滿含孺慕之情。
崔云一手抱著小桃兒,一手在她鼻頭輕點,苦笑道:“你這個爹爹,可真是個混世魔王,憑一己之力,將整個江南攪得天翻地覆。”
說是這般說,可他心頭還是有些自傲。
到底是自家女兒,眼光就是不一般。
在劉靖未發跡之前,便一眼相中。
如今對方扶搖直上,坐擁一州之地,貴為一州刺史,倒也配得上自家女兒。
“爹爹是大英雄,才不是混世魔王呢。”
聽到外公說自家爹爹壞話,小桃兒嘟起嘴反駁。
“你這小家伙,外公說你爹爹兩句都說不得了?”崔云不由搖頭失笑。
崔蓉蓉壓下心頭激動,柔柔地道:“阿爺的意思是?”
崔瞿說道:“你身懷六甲,我本打算讓你在家中安心養胎,待誕下嬰孩,再去也不遲。不過看你這心思,怕是一刻都等不來,收拾收拾,過幾日便去吧。”
他這個大孫女,看似柔弱,實則性情剛強,認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。
崔鶯鶯心下一喜,然而卻見崔瞿將目光落在她身上,冷哼道:“至于幼娘,老老實實待在閨中。我崔家一個女子已經沒名沒分的跟著他了,剩下的一個,必須要他劉靖明媒正娶,否則我崔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?”
崔鶯鶯心不甘情不愿地應道:“孫女曉得了。”
見狀,崔瞿面露欣慰之色。
幼娘這孩子還是懂分寸,知輕重的。
見自家妹妹神情低落,崔蓉蓉握住她的小手,提議道:“不如我留下陪阿妹吧。”
她這一走,阿妹便又是孤孤單單一人,實在于心不忍。
崔鶯鶯打趣道:“阿姐不必如此,劉郎既已占了歙州,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上門提親。阿姐且先去,幫我看住他,莫讓他再拈花惹草,否則今日來個郡主,明日只怕又是哪家的公主了。”
崔蓉蓉莞爾一笑:“你呀,劉郎豈是貪花好色之人。*求+書!幫!^已_發′布_最/鑫-璋^劫/”
看著自家兩個孫女談論起劉靖,崔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這還沒嫁出去呢,就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。
他老劉家,當真是好手段!
“這幾日多陪你娘與祖母,此去歙州,往后再見不易。”
叮囑一句后,崔瞿便轉身離去。
一路出了小院,崔瞿領著崔云回到前院的書房。
落座后,崔瞿一邊煎茶,一邊問道:“信和糧食送去了么?”
崔云答道:“回父親,已安排季大送去十里山。”
“嗯。”
崔瞿點點頭。
季大辦事他還是放心的。
點燃爐子,研磨好茶粉,趁著水煮沸的功夫,崔瞿起身來到書架前,不多時便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,翻出一個木盒。
重新坐回書桌前,他緩緩打開木盒,從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,遞給崔云。
崔云起初還有些疑惑,打開冊子看了一眼后,頓時神色一變:“父親,這是……”
崔瞿蒼老的聲音說道:“將這本冊子交給宦娘,讓她帶給劉靖,也算是我崔家的嫁妝了。”
“這會不會太……急切了些?”
崔云本想說莽撞,又覺得不合適,于是趕忙改口。
這本冊子可不一般,其中記載著他們這一脈自來到江南后,所有暗中經營培養的勢力。
有隱田,有暗鋪,有死士,更有情報網絡!
須知,自安史之亂,他們這一脈南遷至此,已有一百四十余年。
如此漫長的歲月,其編織的網絡,幾乎遍布整個南方,甚至有些觸角已經伸到了北方。
毫不夸張的說,這本冊子就是崔家的命脈。
崔瞿擺擺手,趁機教育道:“此子已有潛龍之相,既然決定下注,便不要畏首畏尾,此乃大忌。你謹記,錦上添花,永遠不及雪中送炭。”
“孩兒謹記父親教誨。”
崔云神色鄭重地應道。
知子莫若父,崔瞿很清楚,他這個兒子性情敦厚周慎,然魄力不足,當個守家之主勉勉強強,可若讓他在這樣的亂世之中,替崔家踏出一條生路,著實難為他了。
所以,趁著自己還在,早早將路鋪好。
至于劉靖能否成事,崔瞿也不知曉。
世間之事就是如此,哪有十成十把握的事兒?
真有這樣的好事,崔瞿該懷疑是否是陷阱了。
旁人不知,他卻是看的透徹,如今世家愈發艱難,黃巢只是一個引子,真正對世家大族造成致命一擊的,是各地藩鎮,是那些驕橫的武夫。¨秒¨蟑\結+小,稅+枉_^唔?錯/內\容?
這些武夫就是一頭頭兇狠的餓狼,不講道理,更無禮義廉恥,一旦餓急眼了,便會拿治下的世家這頭肥羊開刀。
宗家當年何其風光,哪怕黃巢入主長安,也不得不以崔家之人為相。
可這才短短二十余年,在戰亂之中,族人凋零。
若非他們這些分家暗中救濟,恐怕幾近滅族。
連五姓七望之首的崔家都如此,更遑論其他世家。
世家發展,需要的是秩序,而亂世恰恰是秩序崩塌之時,因而戰亂對世家所經營的網絡,打擊是致命的。
事實上,到了如今,崔家的勢力已經被削弱了許多。
當初上一任家主將木箱交給崔瞿時,里頭的冊子,足足有三本之多。
而眼下,卻只剩一本。
剩余的兩本,其上記載的田鋪、死士以及情報網絡,都在黃巢叛亂之后,南方這幾十年的亂戰之中或毀或丟或失聯。
這最后一本,若不給劉靖,恐怕過不了多少年,也會如前兩本一樣,成為無用的廢紙,最終迎來被焚燒成灰燼的命運,一如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世家門閥!
……
……
十里山。
一支車隊緩慢的行駛在羊腸山道上。
兩三個月無人走過,這條本就不寬闊的小道,布滿了雜草。
牛車行走在其上,車輪時常被茂盛的雜草纏住,需要用鐮刀割斷,才能繼續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