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叔叔!”孩子脆聲道,邊喊邊在父親膝頭扭來扭去,明顯是備受寵愛,這時候流行抱孫不抱子的說法,所以很少能看到父親對兒子有很親密的動作,都是把愛放在心底。
張平安還以為周大人一定也是這樣的傳統思想。沒想到啊!有孩子在,周大人便沒再說什么,打開抽屜吃了一粒褐色藥丸,又喝了半杯茶,才將孩子放下,笑道:“乖,爹已經聽話吃藥了,去找你大哥玩兒吧!”小孩兒這才一蹦一跳的出了門,還貼心的費力將門拉上。等聽不到孩子腳步聲了,周大人才靠回椅背上,說道:“你的謝意我收到了,不過說什么沒有用,得看做了什么,你現在只是一個小小舉人,沒有任何實權,最多做個富家翁,等你什么時候有個一官半職了,再來找我吧!”語調平穩,最后一句話明顯是在送客了。雖然話不算很中聽,但卻給張平安一種兩人在平等交流的感覺,心里并不難受,對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張平安恭敬地行了一禮,道:“大人所極是,在下定當努力進取,今日也叨擾許久,便先告辭了。”周大人微微頷首。張平安這才起身出了書房,門外有下人領著張平安出去。其實這次來之前,張平安就已經想起來,周大人就是之前在岳州城外破廟里碰到的那位貴公子,當時還出提醒了他們岳州城破的消息。從這件事就能看出來,周大人心底對普通老百姓是存有一絲憐憫之心的,并不是面上看到的那樣冷酷。讓自己以后有個一官半職再去找他,可能有兩個意思,第一個就是表面意思,只有他有了一官半職的才有利用價值,才值得兩人正式認識,第二個就是周大人背景復雜,現在自己只是舉人而已,沒實權,也容易被殃及池魚。想通這些后,張平安呼出一口氣,當下也不再庸人自擾,出門上車去了金寶家。金寶在臨安城沒什么社交,除了張平安和蕭逸飛兩家以外,平時也很少在外走動,基本都在家。張平安去的時候,金寶家正準備吃午飯。“平安,你怎么來了,快坐,我還以為你這幾天得忙翻了呢”,金寶笑道。“還好,也沒那么忙”,張平安道,“早上出門辦了點事兒,順道來你家蹭飯了!”“隨便蹭,我娘今日熬了綠豆湯,我去給你端一碗來”,金寶道。綠豆湯放井水里冰鎮過,張平安一碗下肚,頓感暑意全消。“對了,你近日賣了什么話本子沒有,我六姐說讓我帶兩本回去給她打發時間”,張平安問道。金寶從架子上抽出兩本放桌上:“喏,這是我最近寫的,剛賣給書肆,聽掌柜的說賣得還可以!”張平安是一貫不看那些東西的,拿起一本隨手翻了翻,挑眉道:“喲,你這改風格了,之前是千金小姐愛上落難才子,現在是世家公子英雄救美愛上青樓女子,真有男的看這個嗎?”“我這都是寫給閨中女子看的,換湯不換藥,一個意思罷了,總寫千金小姐才子佳人的也容易讓人厭煩,哪有男的看這個呀”,金寶道。“滿滿的套路啊”,張平安笑嘆道。在金寶家吃完午飯后,又待了一會兒,張平安才回家。六丫收到話本很開心,笑道:“小弟你真好!”徐氏在一邊納鞋底,也沒管,笑道:“在家里都慣著你們,以后到婆家了看誰還縱著,有的你們苦頭吃,女兒家還是要勤快些。”五丫六丫撒嬌道:“知道了,娘!”說完趕緊溜回房了。“以前小時候你姐她們幾個還挺潑辣的,自從到了城里住,越長大越秀氣”,徐氏搖頭笑嘆道。“左右現在家里也沒什么需要五姐六姐干的,她們開心就好”,張平安笑道。一晃到了第二日早上。張平安換上一身體面衣裳,梳洗的干凈整潔,吃完早飯后便出門了。本科解元主持的文會還是要去一去的,雖說對方也不一定認識自己,混個臉熟也好,做人一定不能不合群,獨木難支,況且還能結識其他人脈,有益無害!霍家城外的別院挺大,張平安到時已經有幾輛豪華馬車停在門口了。等進了別院才發現里面別有洞天,是典型的江南小橋流水的布置,亭臺樓閣,假山流水,各色綠植花卉等一應俱全,看起來精巧秀麗,景色宜人。霍解元就站在花園入口處迎接賓客。張平安按禮節上前打招呼,兩人互相見禮后,便可以自己找位置坐了。桌上擺滿了點心水果和各種茶水,都沒怎么動。“張賢弟”,有人拍了拍張平安肩膀打招呼道。張平安扭頭一看:“岳兄,你也來啦!”此人正是鹿鳴宴時坐他旁邊的岳馳,他前日還給他下了帖子,請他來吃自己的舉人宴席的。這下確定了,霍解元的拜帖就是人手一份。岳馳搖著扇子道:“在家坐著也是坐著,出來多認識幾個人也是好的,而且還有這么美的景色看,多好!最近文會詩會之類的應該會很頻繁,過陣子大家都入學了,想見也沒空了!”“那倒是!”張平安點頭,好奇道:“岳兄,你去哪里?還參加明年二月的會試嗎?”“我托了關系,去州學上舍旁聽”,岳馳道,“明年二月的會試嘛,自然是要去的,總要搏一搏!你呢?”“我準備去國子監”,張平安坦誠道,“我家里沒關系,去國子監是我最好的選擇了。”“國子監算是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吧,你也別氣餒,你還年輕呢!”,岳馳安慰道。“我知道”,張平安點頭道,轉而指了指周圍的人,八卦道:“這是請了多少人啊,烏泱烏泱的,肯定不止一百二十人!”岳馳家雖然現在沒落了,但該認識的人他都認識,仔細看了看后道:“有好些是往年的舉人,估計是想借這個機會大家多結識些人脈吧!能把這么多人湊一起也挺不容易的!”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