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雨枝把他捏著自己臉頰的手拿開,她垂著腦袋輕咬下唇,仿佛想到了什么極為傷心的事情。
“我已經……很久沒有和家里聯系了。”這話她說得艱難,喉嚨里不知堵著什么東西,只能發出沙啞的氣聲。
她已經不是江家大小姐了,只是江雨枝。
聽她這么說,顧淮州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?
他心疼地摟住江雨枝的肩頭,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。
同時,內心涌起一股深深的內疚來。
是因為他,她才會和家里反目。
“改天我陪你回家一趟吧,爸媽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,這么多年了,他們的氣應該早就消了。”
江雨枝卻輕輕搖了搖頭,甕聲甕氣地說:“不想回去。”
結婚那天,江父在休息室對她說的那些話還無比清晰地回蕩在耳邊,清晰到就好像發生在昨天。
她不明白,自己確實做錯了事,但也只是違背他們的意思偷偷結了婚,怎么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呢?
愛不是心疼嗎?
為什么心疼之后會產生巨大的憤怒呢?
甚至憤怒到說出那句:“從今以后,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!”
當時若不是哥哥擋著,那一巴掌怕是要結結實實地落在她臉上。
江雨枝差點成為史上第一個頂著巴掌印出嫁的新娘。
一千多個日夜,她依然沒有想明白。
為什么父親說出這句話時,表情不是痛心疾首而是單純的憤怒,他的眼底深處為什么又會有一絲解脫?
他在因為什么而解脫呢?
江雨枝百思不得其解。
只是她隱隱覺得,他的父親好像并不那么愛她。
顧淮州發現她在出神,那雙清澈的眸子此時黯淡了下去,他又看到了十年前的她身上的那股黑色的孤單和死寂。
不知為何,他突然覺得心慌。
“老婆,”顧淮州改了口,“爸媽只是希望你過得好,這一切都是我的錯,我去認錯。”
“相信他們看到我們現在過得好,就不會再生氣了。”
“我們不是說好了,要好好過日子嗎?”
江雨枝忽地抬頭看他,她足足看了好幾秒。
看得顧淮州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多。
他張了張口正要詢問,就聽見了江雨枝的聲音。
“不會的。”
她的聲音有一種詭異的平靜,“他巴不得我永遠都不要回去。”
ta?
他還是她?
顧淮州思索著這個‘ta’到底是誰,想了想,他覺得應該是江父。
和江琰從小一起長大,江家的事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一點。
江雨枝和江父的關系不怎么好,他是知道的。
但是……他沒想到會差到這種地步。
他想安慰江雨枝,便握住她的手,說:“怎么可能?爸他不是這樣的人。”
“他就是這樣的人!”,江雨枝吸了吸鼻子,說:“十年前他明明可以不用送走我的。”
聽到這句話,顧淮州也沉默了。
十年前江雨枝才八歲,遭到了江父生意上仇人的報復,被綁架。
那場綁架,她差點被撕票。
為了保護她,江父把她被送往青城。
站在一個快三十歲的成年人的角度,顧淮州是不太能理解這件事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