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如此,天底下怕是沒幾對不和的夫妻。
她最清楚自己和陸停舟的關系,兩人與兒女情長絕對沾不上邊。
或許是因為近來見得少,陸停舟待她愈發和氣,整個人不說轉了性,但的確少了許多陰陽怪氣。
有時聽不到他的冷嘲熱諷,她還挺有些想念。
馬車向前走動,池依依無意識地摸了摸放在膝上的硬物,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把傘拿在手上。
陸停舟給她的竹傘沒什么特別,但她卻覺得傘上繪的竹葉格外好看。
她蹙了蹙眉。
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?也太奇怪了。
她把傘放到一旁,轉首看向窗外。
天上堆著鉛灰色的積云,風里帶著淡淡潮氣,或許真會下雨也不一定,就不知陸停舟的小廝給他拿雨披了沒有。
來到百工節的集市,早有行首迎了過來。
如今晴江繡坊一家獨大,又在少府監那兒掛了官冊,行首們待池依依的態度更較往年不同。
一番寒暄應酬過后,一襲紫衣映入池依依眼簾。
蘇氏絲行的少東家蘇錦兒來到池依依面前。
自打池依依成親以后,兩個好友已許久未見。
蘇錦兒埋怨道:“人家說女人成了親,心思就不在外頭,我看這話不假,你數數,咱們已經多少天沒見了?”
池依依笑道:“我除了離京那月,平日可是天天待在繡坊,倒是你,蘇少東家,聽說你才去北邊做了買賣回來,給家里賺了不少銀子。”
蘇錦兒揮揮手,看似忍著笑,嘴角卻是止不住地上翹:“嗐,一筆小買賣罷了,不值得說道。”
池依依見她面色紅潤,容光煥發,心中不由暗笑,誰能想到,眼前這姑娘在三個月前,還在為情所困,險些被歹人騙了呢。
“蘇氏絲行的生意可不是小買賣,”她笑道,“我看要不了多久,就要喊你一聲蘇當家了。”
蘇錦兒臉上飛霞,拍了她一記:“就會拿我打趣,我問你,你嫁人以后過得好么?陸少卿,不,現在該叫他陸巡察使了,他待你如何?”
池依依含笑:“我們很好。”
蘇錦兒等了一會兒,見她沒有下文,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朝她上下打量:“這樣就完了?”
“不然呢?”池依依反問。
蘇錦兒眼珠轉了轉,忽然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,和她咬著耳朵:“那我是不是明年就能當姨母了?”
“姨母?”池依依怔了下。
蘇錦兒笑瞇瞇道:“我這次去北邊,看到好多給小孩兒穿的老虎帽子老虎鞋,做得可漂亮了,我一口氣買了不少,都是給你的。”
池依依這下明白過來。
她哭笑不得:“我還沒打算要孩子。”
她和陸停舟遲早會和離,怎么可能要孩子。
不對。
她與陸停舟明明是假夫妻,哪兒來的孩子。
蘇錦兒疑道:“是你不肯,還是他不肯?”
這姑娘自從跟著父親跑商,在外面轉了一圈,膽子越來越大,什么話都敢問。
池依依好氣又好笑地推她一把:“瞎說什么呢。”
不期然地,她想起某天晚上自己和陸停舟的對話,關于兩人以何種借口和離。
她以為自己的理由足夠充分,沒想到陸停舟更狠,竟扯出“不能人道”的由頭來。
對上蘇錦兒好奇的眼神,池依依輕咳一聲,拉著她道:“這里太悶,我們去外面逛逛。”
她不由分說拉著蘇錦兒下了彩樓,只見外面早已人聲鼎沸,眾人圍在各家攤子前瞧熱鬧。
池依依正想著去哪兒,忽聽一陣吵嚷,有人驚呼:“小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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