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依依在外面等了很久,直到月已西沉,才見林嘯帶著禁軍從地宮里出來。
池依依迎過去:“林指揮使,我夫君呢?”
林嘯指揮禁軍將裝有兵甲的箱子搬走,對池依依道:“陸少卿在后面。”
他頓了頓,又道:“您一會兒帶他回家歇著吧,大理寺那邊我去回話。”
池依依見他神情微妙,心中不解。
她來不及細問,就見陸停舟從眾人身后走了出來。
池依依面上一喜,跑了過去。
剛到近前,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鼻而來,池依依蹙眉:“你沒事吧?”
她拉著陸停舟上下打量,卻見他衣擺沾著點點血跡。
池依依一驚。
“我沒事。”陸停舟搶在她開口前回道,“是別人的血。”
池依依狐疑:“你和人動手了?”
照說這不應該。
陸停舟折返時,禁軍早該控制住局面,怎么還讓他與敵人交手?
陸停舟看著她眼中的擔心,笑了笑,抬起手來,作勢想拍她的腦袋。
然而聞到自己衣袖上沾染的血腥味兒,又把手放了回去。
“三皇子中了毒,”他慢慢道,“我替他放血解毒來著。”
這話一出,池依依睜大眼。
恰好此時,幾名禁軍抬著一個擔架從兩人身旁路過。
擔架上的人氣若游絲,一張臉慘無血色,手足皆被布條纏得嚴嚴實實,不是三皇子是誰。
池依依看看過去的人,再看看陸停舟,心里五味雜陳,說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她明明告訴過陸停舟,毒藥在十二個時辰之后就會失效,他卻以解毒為由,給三皇子放了血,難怪林嘯一副欲又止的模樣,他怕是已經察覺不對勁,但看在與陸停舟相識一場的份上,沒有戳穿罷了。
池依依把手伸給陸停舟。
陸停舟目光一閃,看著她沒說話。
池依依又將手往前遞了遞:“我今天受了驚嚇,你陪我回家好嗎?”
陸停舟深深看她一眼,漆黑的眸子閃了閃,唇角慢慢有了上揚的弧度。
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,剛剛揚起的笑意又淡了。
昨日窗邊小憩,他做了一個夢。
那個夢里,他看見了泥濘之中那名女子的模樣。
她是池依依。
但他寧愿不是。
夢里的她沒了眼睛,那雙琥珀色的、柔軟而溫和的眼睛被人挖去,徒留兩個空洞。
她也沒了手。
他在夢中拉開她的衣袖,只看到兩截光禿禿的斷腕。
她倚在他懷中,只剩最后一口氣。
她告訴他,她把三皇子的罪證藏在了哪兒。
她用盡全身力氣向他祈求,請他將池弘光和三皇子繩之以法,替她報仇。
這是她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。
那個世界的她與他并不相識,卻將復仇的希望交托于他。
在那之后,他看見自己聯合二皇子將三皇子徹底扳倒,他如她所愿,將池弘光與三皇子的人頭祭奠在她的尸身前,用一把火為她送葬。
然后,他遭到了伏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