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依依聞聲望去,只見托盤上放著一個半舊的錢袋、一枚火石和一張浸濕了的銀票。
京兆尹掃了眼,對柳如鏡道:“柳縣令,這些都是曹都頭的遺物,便由你帶回永樂縣,交給他的家人如何?”
柳如鏡拭了拭眼角:“曹都頭是隨下官來的京城,他的身后事,下官義不容辭,定會妥善處置。”
他話音未落,只見池依依的目光停留在盤中,不由問道:“池夫人,你可是發現了什么?”
池依依收回視線,斂去眸中神色,搖了搖頭:“沒什么,只是想到物是人非,這些東西還在,它們的主人卻再也回不來了。”
“是啊,”柳如鏡嘆道,“他家中還有妻兒老母,本官……實不知該如何向她們交待。”
“盡人事,聽天命吧。”京兆尹勸道。
三人又說了幾句,一同離開殮房。
京兆尹與柳如鏡還需辦理遺物交接,池依依則先行告辭,步出府衙。
她剛踩上馬車踏板,就聽身后傳來一聲急喚:“池夫人稍等!”
回頭一看,竟是柳如鏡提著官袍下擺,疾步追下臺階。
“柳縣令還有何事?”池依依問道。
柳如鏡略喘了口氣:“池夫人,柳某聽說曹方遇難前去過晴江繡坊,不知他與夫人見過面嗎?”
“不曾。”池依依道,“我下晌并未在店中,柳縣令何出此問?”
柳如鏡臉上顯出幾分赧然:“實不相瞞,下官一向景仰陸少卿的斷案之法,但自知身份低微,不敢貿然上門叨擾,今日聽聞曹方要去晴江繡坊,便托他代為打聽,陸少卿幾時得空,能否容下官拜謁請教。想來他是未曾遇見夫人,便將此事擱下了。”
“是么?”池依依道,“不知柳縣令是幾時囑咐的曹都頭?我回去問問琴掌柜,或許是她忘了告訴我。”
“今早的時候,”柳如鏡忙道,隨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不過眼下見了池夫人,倒是不必再麻煩旁人,不知陸少卿近日可得閑,柳某也好備下薄禮,登門求教。”
池依依目光輕動,回以一笑:“恐怕要讓柳縣令失望了。夫君已回大理寺協同審理要案,這幾日怕是都無法回府。”
“哦?”柳如鏡訝異,脫口問道,“可是為了三皇子失蹤一案?”
池依依笑容不變,輕輕搖頭:“這就不清楚了。”
柳如鏡見她避而不談,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,連忙拱手:“是下官唐突了,夫人見諒。”
他側身讓開道路,做了個請的手勢:“天色已晚,池夫人快請回吧。”
池依依也不再與他客套,轉身登上馬車。
就在車簾即將放下之際,她忽又想起什么,探身問道:“柳縣令,您此次進京可還帶了別的人手?”
柳如鏡苦笑一聲:“慚愧,在下此次是應江大人傳召而來,除了曹都頭,并未帶其他人隨行。”
池依依點了點頭:“你獨自一人,如何料理曹都頭的身后事?不如明日我派幾個伙計來替你張羅,也算全了我夫君與曹都頭相識一場的情分。”
“這……”柳如鏡遲疑了一下,“夫人高義,柳某受之有愧。”
“死者為大,柳縣令不必推辭。”池依依道。
柳如鏡沉吟片刻,終是嘆了口氣,躬身一禮:“也好,就有勞池夫人費心了,柳某代曹都頭及其家眷謝過。”
池依依不再多,放下車簾。
馬車緩緩啟動,駛離府衙。
柳如鏡站在原地,目送馬車消失在街頭,臉上的悲戚漸漸褪去,眼中浮現一層復雜神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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