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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書房里,皇帝回到書案前,拿起厚厚的折子翻了翻。
他忽然道:“池六娘說的那個方子,你拿去給御膳房,讓他們明日按新的做來。”
李貴正為他添茶,聞一愣:“可陛下不是不愛吃酸的么?”
皇帝提筆蘸了蘸墨:“年輕時不愛吃的東西,老了未必不能吃。”
李貴點頭應下,笑道:“莊太醫往日常勸陛下少食熱性之物,陛下只是應著,卻總不愛照做,今日怎么池六娘一句笑談,陛下反而認真了。”
皇帝落在紙上的筆尖停了停,慢慢笑了下:“是啊,越是朕身邊的人,說的話朕越不愛聽,反而是無關緊要之人,朕卻聽進去了。”
他抬頭看向李貴:“你說這是為何呢?”
李貴肅容:“奴婢也說不好……奴婢記得,小時候沒爹沒娘,時常受人欺負。有次挨了揍,奴婢跑到碼頭上,想著就這樣一頭扎進河里死了算了。當時有個乘船的客人路過,給了奴婢一個饅頭。那是奴婢這輩子吃過最好的饅頭,吃完以后就不想死了。”
他眼中露出一絲懷念:“奴婢與那人素不相識,或許正因如此,奴婢才能記得他一輩子。”
說完,他輕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:“奴婢只是突然想起舊事,若污了陛下的耳朵,還望陛下恕罪。”
皇帝笑了笑,在折子空白處寫下一行朱批。
“行啦,話糙理不糙,你的話朕還是愛聽的。”
他將批過的折子扔到一旁:“朕身邊沒幾個體己人,這養生之道還得好好學學,朕可不想死得太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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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駛過一小片坑洼,車身晃了晃,池依依攥緊裙擺。
“陪您去探望老師?”她下意識舔舔唇,“是以……新婦的身份去嗎?”
陸停舟看著她略顯緊張的神情,反問:“不然呢?”
池依依訥訥笑了下。
她只知陸停舟是孤兒,卻沒想過他上頭還有長輩。
大衍尤其講究尊師重道,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。
所以他們這趟回去省親,就跟新媳婦拜見公婆沒什么兩樣。
池依依親娘早逝,無人教她如何應對這些家常俗務,她思來想去,幸虧身邊還有好友蘇錦兒的母親可求教。
她略微放下心來,慎重開口:“令師府上有多少人丁?我該準備什么禮物?他們有哪些喜好?”
既來之則安之,她現在的身份是陸停舟的妻子,該作的戲理應陪他作到底。
陸停舟看到她格外認真的眼神,提起唇角:“倒也不必如此緊張。”
池依依默了默:“您自然不緊張。”
她克制著不去瞪他,但話里的埋怨依然泄露了對他的不滿。
陸停舟自顧自笑了聲:“我老師沒我這么挑剔,只要我肯娶妻,他就很高興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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