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彈劾三皇子的奏章如積雪般堆滿御書房的案頭。
大臣們還沒等到皇帝的批示,就聽到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。
因三皇子部將貪贓枉法、侵擾鄉里,皇帝以御下不嚴之罪削了三皇子兵權,令其禁足皇子府,閉門思過。
一眾大臣本已做好舌戰朝堂的準備,卻因皇帝這封詔書偃旗息鼓。
誰也沒想到皇帝會這么快做出決定,這讓眾人不免如鯁在喉。
下朝后,有人找到二皇子:“殿下,關于要求徹查陸少卿遇刺一事,還要繼續參奏么?”
“參。”
二皇子道:“此事若不給朝臣一個交代,日后豈不人人自危?無論此事是否為三弟所為,都得給陸少卿一個公道。”
“是。”朝臣放心地離開了。
眼看眾人走遠,二皇子的親隨悄聲道:“殿下,倘若最終只推出一個張副將頂罪呢?三皇子豈不逃過一劫?”
二皇子笑容溫和:“是誰頂罪都無妨,只要讓人認定是老三干的,他日即便父皇氣消了,想讓老三回朝,不用我們出面,大臣們自會拼死阻攔。”
“殿下英明,”親隨道,“只可惜那支箭未能射中池六娘,不然您就能收服陸停舟,讓他供您驅馳。”
二皇子背著雙手,慢慢走在空曠的宮道上。
“我也沒想到陸停舟會以身擋箭,看來他對他那娘子是真心喜歡,這樣也好,他既有了軟肋,本宮遲早能讓他為我所用。”
“依屬下看,這次正是天命所歸,”親隨笑道,“咱們殺那池六娘,本是想挑起陸停舟與三皇子死斗,但他受了傷,反倒使得朝臣同仇敵愾,讓三皇子再也翻不了身,早知如此,那一箭就該直接射向陸停舟。”
二皇子淡淡一笑:“當街射殺大臣,未免太過冒險,萬一那一箭傷到要害,真把人射死了,父皇定會徹查,他一旦認真起來,咱們就麻煩了。”
親隨點頭:“殿下說得對,是屬下急功近利了。”
二皇子輕飄飄甩了下衣袖:“你記著,死一個女眷和死一個朝臣,后果有天壤之別,這次陸停舟受傷,我已捏了把汗,虧得咱們運氣好,沒出大事,否則……”
他話音一沉,眼中閃過一絲忌憚:“父皇雖然老了,他的底線卻從未變過。”
“殿下放心,”親隨安慰道,“那兩名死士已經死了,誰也查不到咱們頭上。”
二皇子笑了笑:“記得送些補品去陸府,這人與人之間,還是得多些來往才好,還有池六娘那兒,打聽清楚她喜歡什么,也給她送上一份。”
——
“六娘喜歡楊柳,今日就插這只簪子吧。”
玉珠從妝匣中拿起一支柳葉玉簪,替池依依綰在發間。
今日是池依依到陸府第一天,她未著盛妝,只如尋常一般挽起烏發,用釵環簡單點綴。
此時日上三竿,她起得已是晚了些。
昨夜送走賓客,她與管家宋伯帶著府中上下歸置箱籠,核對禮單,一直忙到午夜方休。
陸停舟早已歇下,為了不驚擾他,池依依沒回主屋,而是來到側院就寢。
這里本就是他為她備下的院子,因著陸停舟受了傷,府里的人見他倆沒有同房,并不覺得有何異常,宋伯甚至還代主子向她道歉:“今日辛苦夫人了,側院簡陋,夫人萬莫嫌棄。”
陸府人口簡單,除了宋伯便只得六個小廝,都是跟了陸停舟好些年的親隨。
用宋伯的話說:“原本接了這處宅子,就該馬上添置人手,但郎君說了,他與夫人即將成婚,等您來了再定不遲。”
這話儼然是把管家之權交到了池依依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