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我的妹妹長大了,”他微笑著,柔聲道,“阿兄留不住你了。”
“阿兄說的什么話,”池依依佯怒,“我就算嫁了人,也是您的妹妹,您還要與我生分不成。”
池弘光的笑容更加和藹。
“沒什么,阿兄只是覺得這些年虧欠了你。依依,你若出嫁,阿兄得為你好好操辦,不能讓人小瞧了咱們池家。”
他這話情真意切,無論在誰看來,都是個一心為妹妹打算的兄長。
池依依看著他眼里滿滿的殷勤,忽地笑了。
不能怪她前一世識人不清,面對這樣關愛,即便她明知池弘光的為人,也忍不住懷疑,他是否在城外被野鬼奪了舍,竟突然變得如此慷慨。
他像是一夜之間換了個模樣,謙遜,溫和,風度翩翩。
甚至帶了幾分卑微。
池依依沉靜的眼中也似多了一抹酸澀,她慢慢笑著,說道:“嫁人是終身大事,自然有勞阿兄費心。”
半個時辰后,池依依站在門前,看著池弘光登上馬車。
玉珠陪在一旁:“六娘,您當真要回池府?”
池依依點了點頭:“我是池家女,依禮當從池府出嫁,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。”
“可這樣安全嗎?”玉珠難掩擔心。
“我只是出嫁前夜回池府暫住,到時多帶些人回去,不妨事的。”
池依依安慰著,目光投向川流不息的長街。
池府的馬車漸行漸遠,在她的視野里慢慢不見了。
馬車駛出路口,轉過幾條街巷,將喧嘩的人聲甩在車后。
池弘光坐在車里,雙手平放于膝,兩眼盯著手背,像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壓彎了腰。
對面的車窗發出咔嗒一聲輕響,窗板打開,一道天光灑了進來。
坐在對面的人露出身形。
金冠,蟒袍,三皇子。
“都問清楚了?”三皇子兩道輕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池弘光垂首:“是,她會把晴江繡坊作為嫁妝帶去陸家。”
三皇子冷笑。
“令妹好生厲害,”他往前傾身,語調陰狠,“早知她和陸停舟勾搭上,那日在凌云寺,我就該把人帶走。”
池弘光把頭埋得更低:“是我布置不當,請殿下恕罪。”
三皇子不屑地看他一眼,大喇喇往后一靠:“本宮就要人財兩失,你答應本宮的事怎么辦?”
“這……”池弘光猶豫,“舍妹剛得了陛下賜婚,怕是沒法亂來。”
“不是我要亂來,”三皇子斜眼看他,“翅膀硬了的鳥都想飛,只有折斷才讓人放心。你是她哥哥,你不管教誰來管教?”
池弘光身軀一震:“殿下,此事當真沒有回轉的余地?”
“你說呢?”三皇子沉下臉,“昨日她在宮里很是囂張,讓我母妃丟盡了顏面,不是本宮要找她麻煩,是她自己和本宮過不去。”
池弘光悄悄把頭抬起一寸:“若讓她留在陸家,做我們的眼線——”
三皇子哼了聲,毫不留情打斷他的提議:“這樣一個女人,若是嫁給陸停舟,你還有機會讓她聽話?”
他目光一轉,忽然露出一絲邪笑:“不過在她嫁人之前,若成了本宮的女人,本宮倒是可以替你好好調教。”
池弘光微不可見地顫了顫,咬咬牙道:“距離婚期還有小半個月,我已說服依依在出嫁前回池府暫住,還請殿下寬限幾日,容我準備準備。”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