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伯安排的車,將林楓送到了醫院樓下。
他付了錢,推開車門,沿江公路上那股濃重的血腥味,仿佛還黏在他的皮膚上。
城市的霓虹燈光,穿過深夜的薄霧,照亮他滿是干涸血跡的衣衫,卻照不進他那片被殺戮與疲憊填滿的內心。
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,精神海的刺痛如同退潮后留下的暗傷,一陣陣地折磨著他的神經。
他走進住院部大樓,電梯門上映出他狼狽的身影。
就在電梯門即將合上的瞬間,他的動作猛地一頓。
透過電梯門與門框之間最后一道縫隙,他的視線精準地鎖定在了花園假山的方向。
那個黑影。
如同純粹黑暗構成的液體,無聲無息地貼在墻壁的陰影中,與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團,一模一樣。
是那個“裂隙行走者”。
它沒有動,只是靜靜地“觀察”著,像一個沒有實體的攝像頭,將這里的一切都記錄下來。
電梯門緩緩合上。
林楓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,閉上了眼。
他現在沒有力氣去戰斗。
強行提取吳雄的氣血,幾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力,此刻的他,比一個普通人還要虛弱。
而且他很清楚,這種東西,常規的物理攻擊對它無效。
它只是在監視。
暫時沒有表現出攻擊性。
電梯抵達頂層,門一開,一股熟悉的、屬于醫院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。
但林楓的腳步,卻停在了病房的走廊上。
不對。
空氣中,除了消毒水的味道,還混雜著一絲極其微弱,卻讓他皮膚泛起雞皮疙瘩的陰冷氣息。
那股氣息,與樓下那個黑影,同出一源。
它進來過。
林楓的身體猛地繃緊,所有疲憊都被一股冰冷的怒火沖散。
他一個箭步沖到病房門口,刷卡,推門而入!
病房內很安靜。
林晚晚躺在恒溫病床上,呼吸平穩,睡得很沉。連接著她身體的各種儀器,屏幕上都顯示著平穩的生命曲線。
她安然無恙。
林楓走到床邊,看著妹妹那張終于恢復了些許血色的臉,心中那股滔天的殺意,才被強行壓了下去。
他伸出手,想為妹妹掖一下被角,但看到自己手上還未洗凈的血污,動作又停住了。
他緩緩收回手,環視整個病房。
那股陰冷的氣息,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,只在窗簾的角落里,還殘留著一絲痕跡。
那個東西,曾經就站在那里,窺探著病床上的妹妹。
一想到這個可能,林楓的拳頭就攥得咯吱作響。
從一個為三十萬手術費走投無路的窮學生,到身懷數千萬,踏入超凡世界的新貴。
從賭石場上的意氣風發,到拍賣會上的信息碾壓。
他一度以為,自己已經掌控了局勢。
直到今晚,吳雄和“歸一會”的伏殺,才讓他真正清醒過來。
這個世界,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。
被動防守,永遠都有漏洞。
他需要更強的力量,需要足以讓所有窺探者都感到恐懼的力量。
手機的震動,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是秦伯。
林楓走到窗邊,拉上了窗簾,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視線。
“林先生,您還好吧?我的人已經處理完了現場,沒有任何痕跡。”
“我沒事。”林楓的聲音,沙啞而冰冷。
電話那頭的秦伯沉默了片刻,似乎能聽出他語氣中的疲憊與殺意。
“關于‘歸一會’和云州的事,盟主已經連夜召開了最高會議。您提供的消息……價值無法估量。”
秦伯的語氣變得無比鄭重。
“但是,您真的不需要保護嗎?那個‘裂隙行走者’……”
“保護?”林楓打斷了他,反問了一句,“你們的人能擋住它嗎?”
這個問題,像一把尖刀,直戳要害。
電話那頭,陷入了長久的沉默。
過了足足十幾秒,秦伯那帶著幾分無力的聲音才再次響起。
“……擋不住。根據盟內記載,它們無視大部分物理障礙,行蹤詭秘。但我們可以加強監控,至少能為您預警。”
“我不需要預警。”
林楓看著窗簾上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