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間跳躍的后遺癥，如同一場無聲的海嘯，席卷了林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。

最后的意識，停留在蘇晚晴那張沾染著硝煙與血污，卻寫滿了震驚與關切的臉上。

然后，便是無盡的，下墜。

……

云棲山頂的別墅，從未如此安靜過。

空氣里，飄散著頂級療傷丹藥特有的、清苦的草木香氣，混雜著醫用消毒水的冰冷味道。

林楓的臥室，已經被改造成了堪比武道盟總部的特級監護室。

數十種精密的維生儀器，屏幕上閃爍著代表生命體征的、平緩的綠色數據流，發出的微弱“滴滴”聲，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聲響。

蘇晚晴坐在床邊。

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。

那身染血的作戰服還未換下，干涸的血跡與塵土混雜在一起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。

她只是靜靜地坐著，用一塊浸濕的溫熱毛巾，一遍又一遍，輕輕擦拭著林楓那張蒼白如紙的臉。

他躺在那里，像一尊被打碎后又勉強拼接起來的，冰冷的玉雕。

身上插著各種維生管線，那只曾一拳砸裂特種玻璃，又強行撕開空間的右手，被厚厚的納米醫療凝膠包裹著，看不出原本的形狀。

若不是胸口那微弱的、幾乎無法察覺的起伏，他與一具尸體，沒有任何區別。

蘇晚晴的指尖，微微顫抖。

她無法想象，這個男人在瀚潭天坑的底部，到底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戰斗。

又是以怎樣一種自毀般的意志，才在最后關頭，為他們撕開了那道，通往生路的裂隙。

她身側的矮柜上，擺放著一顆被切割成完美菱形的、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能量石。

這是秦伯動用了最高權限，從武道盟的寶庫中，緊急調撥出來的療傷圣品，“月華石”。

它正源源不斷地，將最純凈的生命能量，導入林楓的體內，試圖修復他那近乎崩潰的身體機能。

可林楓的狀況，似乎沒有任何好轉。

他像是沉入了一片最深沉的、連光都無法抵達的死海。

在蘇晚晴看不見的，林楓的精神世界里。

這里，是一片真正的，混沌。

破碎的精神海，像一塊被摔碎的黑色鏡子，無數裂痕縱橫交錯，閃爍著危險的能量電弧。

而在這片廢墟的中央，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，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，卻遠比瀚潭之戰更加兇險的，深度融合。

代表著空間法則碎片的，是極致的，吞噬一切的，冷寂的黑暗。

代表著生機本源的，是那團頑強的，散發著柔和光暈的，搏動著的翠綠。

還有一絲幾乎無法被察覺的，源自古老契約印記的，帶著遠古與洪荒氣息的，暗金色流光。

起初，它們只是相互對峙，相互排斥。

那股強行融合帶來的撕裂感，即便在昏迷中，也讓林楓的身體，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。

床邊的蘇晚晴，心猛地一揪，立刻握住了他冰冷的手。

也就在這一刻。

那股來自月華石的，溫和的生命能量，與蘇晚晴手掌傳遞過來的，屬于人類的，溫暖的體溫。

像兩把鑰匙，同時插入了那把鎖死的世界之門。

警告！檢測到外部高純度生命能量介入！

警告！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共鳴，融合程序被強行加速！

轟——！

林楓的精神廢墟之中，那團翠綠色的生機本源，光芒大盛！

它不再被動地抵抗黑暗的侵蝕。

它主動地，如同一片瘋狂生長的藤蔓，纏繞向那片代表著空間法則的黑暗。

而那絲暗金色的古老契約印記，則化作了億萬根看不見的細線，將黑暗與翠綠，強行地，縫合在了一起。

這不是融合。

這是一場煉金。

一場以林楓的靈魂為熔爐，以法則為原料的，瘋狂的，煉金！

痛苦，已經無法形容這種感覺。

林楓感覺自己的存在，正在被徹底分解，然后以一種全新的，他無法理解的方式，重新組合。

不知過了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