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架沒有任何徽記的、通體漆黑的武裝運輸機,如同一柄劃破夜色的無聲匕首,平穩地懸停在距離地面百米的高空。
機艙內,氣壓穩定,溫度恒定。
可空氣,卻冷得像一塊鐵。
秦伯閉著眼,那只拄著龍頭拐杖的手,青筋畢露。
蘇晚晴坐得筆直,她的視線,不受控制地,一次又一次地,飄向那個坐在角落里的男人。
林楓。
他靠著冰冷的艙壁,那只被納米凝膠包裹的右手,還殘留著干涸的血跡。
另一只手里,緊緊攥著那串黑色的珠串。
他的臉色,比艙壁的金屬還要蒼白。
那雙眼睛,卻亮得像兩團正在燃燒的、黑色的火焰。
蘇晚晴的心,莫名地揪緊了。
這個男人,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,就讓她感覺到了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、極致的孤獨。
仿佛他不是要去闖一片禁區。
他是要去,擁抱屬于他自己的,唯一的宿命。
“警告,即將抵達瀚潭禁區外圍,能量場干擾強度上升,通訊系統將在三分鐘后中斷。”
冰冷的電子提示音,打破了機艙內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運輸機緩緩下降。
艙門無聲滑開。
一股混雜著腐爛、焦土與濃郁臭氧的、冰冷的風,瞬間倒灌進來。
僅僅是站在艙門口,就能看到那片被永恒暮色籠罩的大地。
天空是灰蒙蒙的鉛色,沒有一絲云,也沒有太陽。
大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、被燒灼過的暗紅色,無數扭曲的、像是被巨力撕扯過的深淵裂谷,縱橫交錯。
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。
這里,是世界的傷疤。
秦伯緩緩睜開眼,走上前,將一個黑色的戰術背包,遞給林楓。
“里面有最高規格的濃縮營養劑,和一套備用維生服。”
“你手腕上的信標,每隔一小時會校準一次地圖。”
秦伯的聲音,像兩塊生銹的鐵在摩擦。
“記住,七十二小時。”
“這是我們能為你爭取到的,極限。”
林楓接過背包,沒有說話,只是點了點頭。
他走到艙門口,沒有回頭。
就在他即將踏出機艙的那一刻。
“林楓。”
蘇晚晴的聲音,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。
林楓的腳步,微微一頓。
蘇晚晴快步上前,將一管閃爍著藍色微光的藥劑,塞進了他的手里。
“這是武道盟最新的‘精神穩定劑’,如果……如果你感覺撐不住的時候。”
她的話,沒有說完。
因為她看到林楓的眼神,平靜得像一片結了冰的湖。
那眼神在告訴她,他不會有撐不住的時候。
他只會,一直走到終點。
或者,死在去往終點的路上。
林楓的身影,消失在了那片灰色的能量迷霧之中。
運輸機緩緩升空,盤旋,然后離去。
從始至終,他都沒有回頭。
……
腳下的土地,是松軟的,踩上去,會陷下去半寸,像踩在陳年的骨灰上。
空氣里,漂浮著無數肉眼看不見的能量塵埃。
它們爭先恐后地,想要鉆進林楓的身體,去腐蝕,去污染,去同化。
然而,就在它們接觸到林楓皮膚的瞬間,便被一股無形的、更加霸道的空間之力,無聲地湮滅。
他手中的鎮魂珠,散發出一股微弱的、清涼的暖意,如同在無盡的寒冬里,點燃的一豆燭火。
這股暖意,抵消了大部分來自環境的惡意。
林楓的腦海中,暗界坐標圖那片漆黑的星云,與手腕上信標投射出的三維地圖,完美地重疊在了一起。
信標指引的“安全路線”,是一條蜿蜒曲折的、避開了所有高能反應區的z字形小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