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村雖然是城中村,但確實很繁華,不光有小攤販,也有大的商鋪,尤其到了晚上,更是五光十色、流光溢彩,各種飯店、桑拿、按摩、洗腳城比比皆是。
云松相中的這間飯店的確是大,足足有五層樓,而且是古典宮廷風,墻外掛著不少的紅燈籠,步入其中,生意也很不錯,大廳幾乎都坐滿了。
本來想坐包間,服務員告知沒了,只剩大廳的幾個余位。
沒有辦法,我倆只好挑了一處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。
我和云松,一個長得奇丑無比,一個渾身道士裝扮,剛進去時引來不少目光,后來便恢復了正常,并沒有人一直盯著我們倆看。
云松是真的不客氣,明明只有我們倆人,他點了六七個菜,而且還都是硬菜、貴菜,還要了一瓶上千塊錢的酒,確實是要把我往死里宰了。
當然,無所謂了,能讓他平安活過今晚就好。
酒菜都上齊后,我們兩人便大吃大喝起來,一開始痛罵宋塵和宋漁,后來又罵燕玉婷,隨著酒意上涌,云松哭哭啼啼起來,說想他的“姐姐”了。
所謂姐姐,就是他養父養母家的那個女兒,兩人一直姐弟相稱,后來準備結婚,也沒改了稱呼。
“姐姐對我真的特別好……”云松抹著眼淚,面色痛苦地說:“她既把我當弟弟看,也把我當老公看,從來沒讓我干過一丁點家務活,白天給我洗衣做飯,晚上給我暖被窩……可是我卻財迷心竅,連個招呼都沒有和她打,就跟著南宮仙長一起走了……”
“確實不是東西!”我也喝了不少的酒,腦子暈暈乎乎的,但還是忍不住罵他。
“我倆分開有六七年了……”云松喃喃地說:“我一直生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,自從認識了現在的網戀對象,情緒才稍微好了一些,否則就得抑郁癥了……”
“不說這些了!”聽他又提網戀對象,我便端起一杯酒來,“好啦,都過去了!”
“沒有過去!”云松搖了搖頭,眼神有些迷離地道:“坦白說,這些年我攢了不少的錢,一直想找個機會全部都交給她……我不是有了新對象嗎,正好也開啟自己新的生活!”
“那挺好啊,怎么不給?”我反問道。
“不知道怎么給……”云松面色痛苦,“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面對她……”
“這個簡單!”我咧嘴道:“隨后我幫你嘛,將你的錢都交給她,就說你已經死在外面了……”
話沒說完,我突然一愣,想起來云松是真的要死,而且很有可能明天就死,心頭忍不住有些悲傷起來。
哪怕是對手、是敵人,每天這樣朝夕相處,也有略微的不舍啊。
云松卻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,同樣咧嘴笑了起來:“可以,就說我死了,我也當我真的死了!吳華,這事交給你了,你一定要當個事辦啊,我只有這一個遺憾了!”
“放心,一定!”我的心中五味雜陳,再次舉起酒杯沖他晃了一下。
“嘿嘿,還得是你!換成別人,我都不好意思跟他提這些事!”云松也端起酒杯,跟我碰了一下,放在嘴邊抿了一口,又喃喃地說道:“吳華,除了南宮局長外,你現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我輕輕地應了一聲。
“這么說感覺有點對不起云風……”云松輕輕地嘆著氣,捂著泛紅的眼睛說道,“可你當時也沒辦法,咱們確實處于敵對陣營,誰能想到現在能有這么好的關系?”
“都過去了。”我面色平靜。
“嗯,都過去了!”云松呼了口氣,抬起頭來,沖著我說:“吳華,以前的事,我不計較了,以后我們就是好兄弟、好哥們!在戰場上,我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給你!”
我輕輕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嘿嘿。”云松笑著沖我伸出手來。
我也伸出手去,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。
他的眼神真誠、掌心炙熱,確實把我當成了世界上最好的朋友;而我只能假借醉意,腦袋搖搖晃晃,口中胡亂語,心里想的卻是:無論如何,今天晚上保住了你一條命。
“滴滴——”
就在這時,云松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來了消息。
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屏幕,隨即臉上露出燦爛的笑,接著起身便往外走。
“干什么?”我有些懵。
“我的網戀對象來了!”云松一邊走一邊說:“我想了想,實在不想爽約,也等不到明天再見面了,所以將她也叫到這里來,咱們仨一起吃一起喝嘛……”
“!!!”我的心中當然極為震驚,萬沒想到云松會這么干,剛想阻止他繼續走,但是已經遲了。
我們本來就坐在大廳靠近門口的位置上,云松只用了兩三步便走到了大門處。這時候,走進來一個長相漂亮、穿著時尚的女孩,哪怕是在冬天,穿著厚厚的羽絨服,卻依舊是人群里的一抹亮色。
“這里!”看到她,云松臉上露出寵溺的笑,并且迅速邁步朝她走了過去。
與此同時,女孩也走到了他的身前。
女孩臉上同樣露出燦爛的笑,但是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來。
手里,握著一柄鋒利的匕首。
“噗呲——”“噗呲——”
女孩臉上仍舊笑著,下起手來卻一點都不留情,一刀又一刀送進云松的肚子里。
云松完全沒有防備,再加上喝了酒,反應比平時慢得多,足足四五刀過后,他才察覺到不對勁,迅速低下頭去。
看到自己腹部一片殷紅的血,且女孩手里的匕首還在一刀又一刀扎過來……
云松徹底懵了,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。
“為什么?”云松呆呆地看著對方,問出了這個略有些愚蠢的問題,似乎真的不明白這個和自己聊了很久的網戀對象,為何突然痛下殺手?
“我是龍門商會的人!”女孩莞爾一笑,給出這個根本不需要質疑的答案。
云松一臉的絕望和痛苦,似乎想說什么,但是已經說不出來,身體慢慢地、慢慢地倒了下去,“咣當”一聲重重栽倒在飯店的大門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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